邵淮拿了杯子,走到咖啡机前,咖啡壶是空的,香味还在,里头也有水渍,咖啡机明显刚使用过,转头看向沙发上的乔纪年。
“不是说煮咖啡吗?”
“煮了啊。”乔纪年抬头,两手一摊,“全被她倒走了,连我都没喝上。”
邵淮放下杯子,不疾不徐取出新的咖啡豆,自己重新煮上一壶。
连煋来到第十层甲板的梦幻餐厅,尤舒和其他服务员在里头忙碌着铺餐布,她没进去,站门口朝尤舒招手,“尤舒,快出来!”
尤舒刚一出餐厅,连煋满心欢喜递给她保温杯,“刚煮好的,还烫着呢,你拿回去放一会儿,凉点了再喝,别烫着了。”
尤舒接过,打开盖子,热气腾腾,咖啡香味醇浓,声音压低了些,“这是乔纪年煮的?”
“是啊,他煮好多,喝都喝不完呢,你要是中午还想喝,就和我说,我再去给你接。”
“够了够了。”
在天水一线的连接点,橘黄慢慢冒出头,旭日东升,霞光万道,薄薄雾霭在灿烂朝阳的辉映下不堪一击,天彻底亮起来了。
陆续有游客出来看日出,连煋打扫好卫生,一手提扫把,一手提她的蓝色塑料桶,桶口盖着紫色抹布,娇艳的红玫瑰在桶内苟安一隅,悄悄绽红。
她神色自然,靠近观瞻日出的游客,小声问道:“小姐,要不要买玫瑰花,一朵五美元,还很新鲜呢。”
“玫瑰花?”游客扭头看她,也没看到哪里有花,疑惑道。
连煋掀开塑料桶上盖着的抹布,露出桶内的一方小天地,“您看,还很香呢。”
女生弯下身挑了挑,略有犹豫,桶里的花毕竟过了五天了,没那么水灵。连煋抽出最鲜活的一朵,手掌伸进桶里,舀了点水洒在花瓣上。
“这朵是最好看的,和您的裙子很配,来一朵吧。”
女生点了头,“行,就这朵吧。”
付了钱,女生让连煋帮忙把玫瑰花别在她的头发上,连煋服务周到地照做。
提着水桶转移地点,继续搜罗顾客。在外面甲板廊道上卖花的生意并不好,连煋卖了一早上,只卖出了四朵,反而租望远镜给人家玩,还赚得比较多。
船上有大剧院、酒吧和各式各样的餐厅,最适合卖花的场所应该是酒吧和餐厅,但连煋没敢进入这些场合,酒吧和餐厅里管理人员很多,看到她在卖花,估计要来追根问底。
下午,她辗转在人群中卖花时,肩膀被人从后头拍了下,转过身来,发现是乔纪年。
乔纪年歪头看她,如旧的偎慵堕懒,语气很欠,“不好好打扫卫生,提着个桶跑来跑去干什么。”
“那你不好好上班,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我觉得你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得随时盯着你。”
“没礼貌。”连煋环顾四周,把乔纪年拉到角落,背过身,偷偷掀开抹布一角,手伸进水桶,遮遮掩掩,取出一枝玫瑰塞乔纪年手里,“送你的。”
他笑了,白净指腹捏着花柄转动,“你哪里来的?”
“我特地买来送给你的。”
“特地买?送给我?”乔纪年琢磨着这几个字,不太相信,“你现在这么有钱了吗?”
“也不贵,是水果店里按处理价卖的。”
“为什么要送我?”
连煋习惯满嘴跑火车,“我是喜欢你才送你的,我又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你天天请我吃饭,还帮我打扫卫生,我都记在心里呢,等以后我发达了,会对你好的。”
“以后?对我好?”他又咬文嚼字揣摩她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我喜欢你啊。”
“你最好是真的喜欢我。”乔纪年又看向她搁在脚边的蓝色塑料桶,“你这桶里还装了什么?”
“没什么,里头都是水,我等会儿要去擦扶手呢。”
乔纪年心有存疑,正想掀开盖在桶口的抹布检查,别在裤腰带上的对讲机响起,是船长许关锦在呼叫他,他按下接听,回应了些驾驶室的问题。
“我先走了,晚点来找你。”他放下对讲机,拿着连煋送的那朵玫瑰花走了。
连煋疾步追上去,扯住他的袖子,有点难为情,“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可没这么说。”
“那我都送你花了,是不是该有来有往,你好歹也对我有点表示,不然我单方面付出,再热的心,也会凉的。”连煋语速很快,可怜兮兮的话,从她口里出来,一板一眼,有种诡异的幽默。
乔纪年眼底笑意潋滟如桃花正盛,当然懂她的意思,伸手从裤袋取出钱包,“要多少?”
“你看着呗,意思意思就行。”
乔纪年取出十美元递给她,连煋即将接钱时,他夹住纸钞不放,“这花,是不是单独送我的?”
“肯定是啊,单独给你的,别人都没有,我是喜欢你才送你的。我现在这么穷,买一朵花很不容易了,你多给点小费,以后我有钱了,能送你更好的东西。”
“你最好是真的。”乔纪年指尖松开,把钱给她,“我得走了,晚点再来找你。”
桶里还剩三朵花,乔纪年走后,连煋转悠了很久,只卖出两朵。最后一朵焉了吧唧躺在桶里,是一整束花里最衰颓憔悴的一朵,她都降价到一美元了,还是卖不出去。
折返至第九层甲板打扫卫生,提着水桶来到邵淮的办公室门前,扣响门扉,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