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着自己发髻的手一松,连呼吸都窒住,她朝身后挪了挪身子,脖颈随之一动,发髻松散,下来,披在背上,此情此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能尽力将身子往后缩,以免被何呈奕察觉。
眼下何呈奕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丝毫未留意脚下有一道光影慢慢移动。
直到齐林端着参茶入殿。
“给这几位大人也上些茶。”何呈奕吩咐道。
文人吵架,不露半点脏字,却能极尽讽刺之能事,两位大人吵起来各自交底,谁也不肯相让,何呈奕听的想笑,看劲一般端起手边茶盏轻抿一口。
垂眼的功夫,撇见自己脚下踩住的裙角,眉头一紧,不动声色的歪头朝下看去。
本以为是哪个不要命又不规矩的宫女,他才要唤人将其拖出来,再往里瞧时,却见到那一张熟悉的脸。
二人对视之际,秦葶吓的脸色惨白,显见着眼皮一撑,而何呈奕却舒展了眉目,不急不缓的将茶盏搁置一旁,身子慢慢朝后仰去,倚在金椅背上,颇为玩味的瞧着她。
秦葶眼前飘过一丝绝望,将头垂下,眼睁睁的瞧着他靴底下的裙角,可他偏却踩着不肯松开。
今日在朝上,被这几人闹的头大,国事诸多,何呈奕也确实不轻松,一连几日都是忙完了国事直接睡在华宵殿里,倒好几日不曾见过秦葶。
小别几日,今日一见,倒让他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就似在暗处突然有人凿开一道天光。
是他连自己都未留意到的欢喜。
她这模样,倒活脱的像一只小猫。
身子前倾,手伸到桌案底下,朝里面的人发顶抚去。
作者有话说:
咬
秦葶的发顶传来他掌心的温度。
这般被人抚摸起来, 让她想起从前在小双家里摸那条大黑狗,好似也是这般手法。
心下一恼,她头抬起, 躲开他的手掌。
虽如此,那人仍不肯罢手,作恶似的捏了她的脸颊。
桌案底下空间狭窄, 她如何都躲不开此人手掌可伸的范围。
殿内两个人争的脸红脖子粗,而何呈奕则全然无视,手一直在桌案底下不老实,似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两个人在旁人瞧不见的桌底舞动起来,秦葶跪坐在地上,双手并用与之对抗, 也可以说是撕打,但她当真是小瞧何呈奕了, 就算是给她安上四双手, 怕是也不敌他这一只。
最后她彻底恼了,双手抓住他的手掌,上去就是一口。
这一口倒不比那夜咬的轻,那晚的齿痕甚至现在尚未完全消退, 只怕是又要再添新伤。
这冷不防的一口, 何呈奕倒吸一口凉气,动静不大, 却足以让两位吵的忘乎天地为何物的大人顷刻间安静下来。
齐齐看向何呈奕方向。
只瞧此刻他宁着眉, 面容紧绷,二人对视一眼, 方觉方才那一番吵闹于御前太过放肆于失礼, 齐齐跪下认错请罪。
御座上的人不说话, 而是眸光朝下,若有所思。
两位老臣跪拜于下,悄悄互相递了个眼神,略有些惶恐与后怕。
他们不知,此时就在他们面前的桌案里,正有人咬着天子的手不肯放。
手上的痛楚传来,何呈奕是肉体凡胎,自也难忍,却不能如此在大臣面前失仪,也只能忍。
恰时齐林带着小太监端茶进来,何呈奕抬眼,“你们两个平身,坐下歇歇,喝杯茶润润喉,吵了一路了,也该口渴了。”
他面上无波,倒看似无状。
两位大人站起身来,方才的吵架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半儿,乖觉各自坐下,由小太监上茶。
这一路吵过来,口干舌燥,二人在圣架前也不敢失仪,品茶时仍温和有态。
秦葶重咬他这一口才算是为方才的撕打扳回一局,倒是头一次见何呈奕在她面前吃瘪,心里略有得意,可到底唇齿力道有限,秦葶咬累了,才将他的手松开。
骤然一松,何呈奕疼的心口一跳,垂眸瞧着自己手背上的又一圈齿痕。
新旧交替,倒是万分般配。
他于案下轻甩了两下手,无意瞥见秦葶有些得意的神情,他不怒,反而冷笑一声。
声音不算大,却足矣让那两位才坐下的大人心情,齐齐将茶盏搁置下,站起身来。
这般惊鸟之态,一时让何呈奕有些哭笑不得,于是他道:“你们先去殿外候着,方才的事朕要先思虑一下。”
“是。”这二人应声,出了门去。
齐林出去时,将内殿的门暂时合上,以防外头冷风吹进来。
内殿此时又仅剩下秦葶与何呈奕两个人,他身子朝椅背软垫靠去,脸端不动,又是以那种高然姿态望着桌底下的人,“咬够了?”
没咬够,但是却后悔了。
方才被他挫磨的一时心急,才反口咬上。
“出来。”见人身子往里缩,何呈奕身子又朝后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