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闷的将眼睛闭上,用力扯着锦被,试图将自己的脸蒙上,或者说,想要寻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扯住将要盖住她脸的锦被,拉下,随而以脸颊贴着她的,轻言了句什么,秦葶仅听了一耳朵,便觉比初次听到的更要无耻些。
她捏着拳头便往他身上砸。
奈何这人皮糙肉厚,她那些力道,微不足道。
这次,似头两回的那股子痛意没有再来,反而取而代之之感,让秦葶有意忽略。
饱满的趾尖却忍不住蜷扣朝下,似莹润珍珠。
她咬着牙不去想,别开自己注意力去想旁的,想天空中的飞鸟,想河里游的鱼,假设此刻的人不是她。
然,就如同她与何呈奕那根本不可对抗的力道,亦逃不脱他一次接一次的晋袭。
山涧流水有溪鸣之音,溪河蜿蜒,一脉流淌于锦帐下画出一道接着一道似山脉的地图。
秦葶终不是何呈奕的对手,凭由他捏扁搓圆,吞食朵颐。
一场毕,何呈奕将似泥一滩的人自枕上抱起,秦葶正似自水下捞起一般,长发温湿,散贴在前额角和背脊之上。
秦葶闭口,以鼻急速且用力的喘气,她似在水中浮游了太久太久,终于上岸,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眼前是何呈奕的心口,上面水色光亮,两个人似才被大雨浇过。
身上骨头似散了架,隐隐似又能听到何呈奕那厌人的轻笑声,似嘲又似得意。
他不知从哪里够到了一件月牙白色的软袍,围在秦葶的身上,而后自着一身,抱着她前往殿后清沐池。
绕过屏风,秦葶瞧见氤氲的水气升腾满室,宽大的池角头尾皆嵌了金龙入海,有热水自宽张的龙口里吐出,水注砸于水面上,远瞧着似瀑布落地。
这水声有些扰人。
将围人的白袍去了,将她置入水中。
水恰没入秦葶的锁骨处,背后的长发一入了水便海藻一般漂浮起来。
身上每一颗毛孔都已经张开,病了近两日,一沾热水,倒是备觉舒适。
好似一入水,她便比方才清明了许多,她于池中小站片刻,而后缓缓朝后退去,还未退两步,便撞上一堵人墙。
那人自背后捏上她的肩警告,“别乱动。”
而后他自身后绕到前去,“秦葶,从前不觉,怎么自你入宫,倒变得娇气起来了?”
“动不动就吓破了胆,你这样,可如何在这深宫里活下来?”何呈奕头微低,视线正落在她锁骨下方处。
这里的水很清澈,不过是因为有那两只龙头吐水,砸起的浪花能做勉强的遮掩罢了。
被他瞧看的很是烦躁,秦葶有意往水下蹲了一蹲,使得水没过她的脖子。
远远瞧着,她仅有个脑袋露在水面上。
见此,他亦将身形往水下压了一压,而后脸凑在她耳畔小声问:“喜欢吗?”
稍眨两下眼睛,秦葶很快便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当真又气又急,且倍感后悔又无地自容。
她紧憋一口气,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到了水下去,睁眼时才想到,方才二人可是面对面,有不该瞧的,又迅速自水底站起。这一下起的太急,她呛的不轻,胡乱抹了一把脸,扭过身去趴在池岸上,咳嗽起来。
一抹笑自身后人唇角勾起,他笑的倒是快意。
前走两步,自水下两手轻掐着她的腰侧,没有安慰,没有讽刺,就这么静静看着。
好不容易平了这一阵袭来的咳嗽,秦葶十分委屈的骂道:“何呈奕,我恨你,真的恨!”
“嗯,朕知道。”他身子又贴过来,下巴杵在秦葶的肩颈处,以无所谓的口吻道:“秦葶,若是你有本事,杀了朕。你若杀不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向朕投降。”
他的语气笃定而自负,一如他的为人。
向他投降,向他服软,将她对阿剩的依赖与信任还有爱,都彻底转接到他的身上。
至此,那个傻子,那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傻子,便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此时秦葶在心里说的不可能,他根本听不到,即便听到了也不会信。
最后还是何呈奕将人自清沐池中抱回寝殿的。
湿透的长发由宫女擦了八分干,回来的一路便搭在何呈奕的肩上,似一抹长长的绸缎。
将人好生放于榻上,这会儿榻上早就被人整理干净。
于此秦葶是庆幸的,她不想看到那满铺的狼藉,会让她想起先前疯狂又失态的一切。
香薰过的锦褥有一股子桂花的香气。
室内又换了一盆新碳,身上的病气与汗意换得干爽,加上被折腾的疲惫不堪,秦葶头一沾枕眼皮便开始发沉。
感到身后发沉,是何呈奕上了榻,见秦葶躺的很是往里,仅贴着角,他长臂一展,将人至里面捞过来,自背后抱着她。
秦葶身上自带的香气,似有一种魔力,总能让他想起从前在村里时的夏夜及月光,偶然他不会厌烦的时刻。
“你倒颇有颜面,”他闭着眼,声音传至秦葶耳朵,“今日皇后亲自来给你送药,以示安抚,明日你该去谢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