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口中的皇帝二字,让秦葶心里一惊。
时隔这么久,再一听这两个字,仍能让她心肝一颤。
尤其是眼前的人,并非与京城与那个人无所关联,父子二人皆是朝廷命官
不知为何,这让秦葶很是不安。
“灵前不能没人守着,我先过去。”秦葶在这里待不下去,转而便出了门,再奔灵堂。
徐家乃是南州大家,加上徐慎是京里做官的,此次回乡,奔着他名而来的自是不少,眼见着给老太太上香之人成批成批的来,倒也将秦葶和徐琰行累的不轻。
待老太太的丧事一过,徐慎徐大人便扭头回了京城,早就听闻朝中事多,若不是因为老母去世,只怕皇上不会放他。
这几日府里办丧事,秦葶因忙着守灵,直到脱了丧服才又能回自己的园子。
这阵子徐琰行都没去衙门,直到亲自到城门前送走了徐慎回京这才回府。
秦葶一开门,正巧碰上徐琰行站在门口,作势要叩门。
一打眼,两个人齐齐愣住,秦葶似知道他要来说什么,便让开门路,让他进来,“进来说话吧。”
他一入门,便环顾四周,且见着只有秦葶一人身影,便问:“小娃娃睡了?”
“嗯,让奶娘带下去睡了。”她道,而后转身给徐琰行倒了一杯热茶。
老太太已走,她该做的事便做完了,便可恢复真身,一去不返。
“我爹已经回京了。”他端起热茶,以爹开头,没话找话。
“我知道。”秦葶点点头,也端起热茶只握在掌心暖手。
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秦葶眼见着人瘦了一圈儿,徐琰行也知道,祖母之死,秦葶的伤心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难过。
于是他也不多说废话,只道:“我爹走之前同我说了一件事,说他离京前,皇上曾与他说起过,不久后会诏我入京为官,想来旨意这几天就能到南州了。”
“你可愿与我同去?”
此话一出,秦葶心猛的颤了一下,许是对何呈奕的恐惧仍在,她脑子嗡的一声响,而后本能的摇头,“不要。”
原本还对此事抱有一丝幻想的徐琰行见她这般反应,便有些失落。
以为秦葶还在怪他,自责不已。
话落,秦葶也觉着自己的语气有些冲,随而平复了心情才又道:“我本来就是冒名顶替,为了安抚老夫人的,现在老夫人已经不在了,我就该走了。”
“走?”徐琰行一急,“你要去哪儿?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能去哪儿?”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往,总会有我容身之地的。”她尴尬笑笑。
“同我去京城不好吗?”
就在徐琰行即将问出愿不愿意同他成亲的时候,见秦葶再次摇头,“我不想去京城,在徐府留的这些日子,你们待我都很好,我感激不尽,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老夫人走了,那我也该走了。本来顶着表姑娘的名活着就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我不能再占她的东西,那样我的良心会过意不去。”
这话说的干净利落,却又不带半分人情味儿,就这样将他们的关系试图抹的干干净净。
不得不说,此刻徐琰行是有些生气的。
“这府里就没有让你留连的东西?祖母前脚一走你就急着离开?”徐琰行眉目深皱,眼底伤色有些浓稠,他还是头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低下头,不敢去对他的目光,秦葶已经没有勇气再接受任何人的心意。
“若我不想让你走呢?”他问。
且听秦葶轻笑一声,而后抬眼,从容又清明,“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绊得住我。”
既出了京城,没了何呈奕,便再没人能强留下她。
她的坚持,她的决心,明明她看起来那么软弱,却让人无法撼动,徐琰行冷吸一口气,“待皇上的旨意一下,我就要动身去往京城,这偌大的宅院便成了空无主人的府邸。”
“既你心意以决,不肯随我入京,又执意要走,我不勉强。”
“可我想求你一件事,”徐琰行仰头将一杯茶汤吞下,且顺了气,而后才道,“我和爹一走,府里空荡,按理说,儿孙要为老人守孝三年,但按我爹的话来讲,爹和我都是不孝子孙,朝廷用人之际,忠效不能两全。我且厚着脸皮求你,暂留徐府,徐府就是你的家。”
“让你以珈玉的名头守上三年,是我自私,不敢奢求,但却希望你只留一年,只需一年就好。”
这时候,让她离了徐府,她无处可去,这是徐琰行的私心,也是为秦葶着想。
或许这个时候,两个人分开,待他再回来,她便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她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秦葶的,秦葶此人重情,若非如此,哪里会发自内心的孝顺老太太,她对老夫人的心不是装的。
这也是徐琰行的缓兵之计。
思忖良久,怀着对老夫人的那些愧念,终还是秦葶点了头。
“一年就一年”她守徐府一年,守着老夫人的灵位一年,就当是还老夫人对她的那份好。
这便是应下了。
待徐慎徐老大人离开七日之后,朝廷的调令便下了来,徐琰行奉命入京,怕误了上京的时辰,走的匆忙。
实则这一天早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当今圣上看重徐氏,且徐琰行在南州做的一直不错,皇上自要将这样的能人调入京中,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
要给小东西找个人家的事徐琰行一直也没办成,时日一久,秦葶便越发舍不得了,且留在身边先养着,并且给取了个名“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