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来的短短半生已经这般苦楚,所愿老天怜悯她一次,仅一次便好。
这婚事虽急,却并不仓促。
徐琰行早就在私底下偷偷备下,只是未让秦葶知道而已。
想娶你的人,随时都可捧出一切,不必让旁人等闲半分。
徐琰行便是这样的人。
也是这日秦葶才知,原来她也是可以受万众瞩目,受万般喜贺,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
亦是徐琰行让她清明,她秦葶,是配得上这世间一切好物的。
红色的纱蒙盖在眼前,自纱底朝前望去,一片红晕朦胧之意,嫁衣之上染了香,是秦葶最爱的那一股,她与喜娘待在新房之中,她端坐榻上,隐隐听得前院吹打之声不曾停过。
南州官员娶亲,来道贺之人自是不少。
“新娘子饿了吧,大人在前面应酒,怕是有一会儿才会回来,”喜娘自桌上挑来一枚漂亮的果子递到秦葶手中,“先垫垫肚子,累了一天了。”
俗话说何人何地,自打她来南州,遇见的都是性子温和的人,待她都算不错,就连这初次见面的喜娘亦是贴心。
秦葶顺手接过,轻道了声谢。
这才将果子送到口边。
近一日水米未进,她的确是饿坏了。
才咬上一口,甜香裹舌,便听到门外有声响动起。
喜娘一见来人,声线也忍不住提高了半分:“大人!”
才咬了一口的果子还被秦葶拿在手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抬眼,自胧纱中望去,一抹同样喜红的身影穿过玲珑的珠帘缓入内室。
这身形,她认得。
明明二人也不是初次见,不知为何,秦葶竟有一股与他初识的紧张之感。
喜娘累了一整日,见着正主回来,自是高兴。
徐琰行入室后入第一眼就落在榻上端坐那人的头顶之上,朝喜娘挥挥手道:“下去领赏吧。”
“是。”喜娘喜不自胜,微福身后便轻步退了出去。
方才咬的那口果子才轻轻咽下,指尖儿掐捏着剩下的那些,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她愣坐在那里一动也动,捏着仅咬了一口的果子,徐琰行轻坐她身侧,温声道:“饿了?”
“嗯。”红纱里的人抿了唇角,轻轻点头,浅应了一声。
“今日辛苦。”他眼中带有几分醉意,圆大的眼勾起一抹笑,倒似此刻外头高悬的月,不算分明,却可宽抚人心。
若拿一物相比,徐琰行在秦葶心中,便是圆满的月。
只听他细叹一声,而后修长的手指探过来掀开了秦葶凤冠外盖头的纱,素日里从不曾上过喜妆的脸,而今妆下显得有几分娇异明艳之色,让徐琰行且看一眼便觉惊艳。
美的惊心动魄。
指尖儿顿住,若不是秦葶眨了一下眼皮,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显见着徐琰行的喉结上下动了两下,而后他有些害羞的将目光别开,将红纱拿在手里把玩,“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些吃食,怎好饿着呢。”
话落,他站起身来,来到门前时,手里还捏着那片红纱,看起来倒有些笨拙的可爱。
今日府上有喜事,很快便端来了吃食一应,秦葶放眼一瞧,都是素日来她喜欢的。
“这冠戴在头上会不会太重了?”未等秦葶起身,徐琰行站到秦葶的面前,双手将她的金冠取下,轻慢搁置一旁。
那冠压了发顶一天,额头一圈儿都压出了红印子,一下子取下,顿时便让她觉着头上轻快不少。
“早该摘了的。”徐琰行温声道,伸出手来,将秦葶自榻上拉起,来到桌边,给她摆好椅子,这才让她坐下,“快吃吧。”
明明两个人素日你来我往也不见过这般客套,而今成了亲相处起来倒不如往日那般自然。
不知是不是喝了许多酒的缘故,徐琰行脸色透着隐隐的红,连眼珠周围也布着几许红丝。
他平日很少饮酒,今日喝得有些微醺还是头一次见。
一碗什锦粥下肚,又吃了些应口小菜,秦葶的肚子便饱了。
室内的红烛只燃了一半不到,二人就静静的坐着,最后还是徐琰行先开口说话:“累了吧,早些歇息。”
秦葶便知这是意味着什么,她轻点头,站起身来
一应洗漱完毕,秦葶只着了一身喜红色的寝衣坐在床榻里。
不多时,余光瞧见徐琰行缓行而至红帐前,伸手一掀帘子,便坐了下来。
二人的寝衣是一个样式,同样的喜色,上面绣着同样的纹络。
这是她第一次见着穿寝衣的徐琰行。
身形比她想象的要壮实许多。
秦葶缩在角落仅小小的一只,徐琰行上榻之后,吹熄了床头的角灯一盏,只留了外室的红烛,将纱帐又重新理好,一举一动,都轻慢有条理,不急不缓,一如他的性子。
外面似隐隐还能听到宾客玩闹之音,却又觉得天地皆静,仅存有他们两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