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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在念经,宋明朝捧着平板装模作样记笔记,实际上打开着器,一目十行地看着甘耀明的。
从会议室中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宋明朝给沈怀理发了一条消息:无语,他们都好像不用吃饭的一样。
胃里淡淡的好像火烧一样,脚有些软,像踩在棉花上。
下楼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陈白。陈白又灿烂地一笑,将东西往宋明朝怀里一塞,说道:“我刚好出去玩,看到好多人在排队买,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宋明朝正饿得头晕眼花,反应慢半拍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白就跑掉了。
打开一看,是学校边上新开一家茶饮店的招牌n茶,营销做得飞起,据说排队要三小时起步。还有一个蛋糕,宋明朝想了想,东派买新出的樱花抹茶蛋糕。
赶紧把x1管cha进去,啜了两口,糖分暖洋洋地流动。不然宋明朝觉得自己即将昏倒。
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jg神会随着身t高兴起来。宋明朝愿称之为真理。
耳后传来谈话的声音,宋明朝脚步一顿,飞速下楼,然后拐到那层另外的出口。她今天感到有些疲惫,需要休息一下,暂时不能进行太多社交——和不够熟悉的人。
营业适可而止。
这个出口较为偏僻,因为绕了远路,平时少有人行。灯光不知道是有开关还是声控的,没有亮起来,黑暗顿时将宋明朝包裹起来。不知为何,她感到一阵安心与放松。
偌大的校园其实她也无处可去。
很安心,很放松,像回到了羊水包裹的子g0ng,什么也不用考虑。
眼泪流下的那刻,宋明朝顿时有了原谅一切的勇气。
她想到沈怀理之前发过的一条微博:
“而她在人间的这段短暂经历也有迹可循,但是她的足迹只有那些有心人才会发现。”
奥菲利娅,我勇敢坚强的小姑娘,你最后回到地下王国当莫娜公主了吗?
幽暗的楼梯走廊,困住了谁的情思,又托住了谁下坠的灵魂。空空荡荡又不堪回首的,伤春悲秋是少nv的特权。
而故事那样长。
宋明朝听到楼梯间的门一声打开的轻响,她感到静谧被打破后的一阵尴尬。背起书包,飞速下楼。在推门之前,擦了下眼睛,觉得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她打开门。
言秋站在昏h的路灯下,影子狭长,就那样望着她,好像等她很久了。
明朝挥了挥手,有些0不着头脑。言秋走过来。
“宋明朝。”
明朝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转过身,辨认了两眼,是孟日乐。宋明朝疑惑又觉得好笑,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努力熨平嘴角,面上不显。
孟日乐问道:“怎么这个点还在教学楼里?是学习嘛?”
宋明朝摇摇头,笑道:“孟老师好,我们开例会呢。”说话的时候,言秋取下宋明朝的书包背上。
孟日乐点点头,背着光,眼中的神se有些晦暗不明,说道:“最近学习,嗯生活,都还好吧?”
宋明朝点点头,笑道:“都挺好的,谢谢孟老师关心。老师也早点回去休息呀。”
“你吃饭了吗?”言秋望着宋明朝说道。
“吃……吃过了?”宋明朝说完笑起来,顺着言秋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提的袋子,一阵大言不惭的心虚。
言秋背着书包就走,宋明朝一时发愣,怀疑刚才自己耳边是否吹过一句微不可闻的“走吧”。朝着孟日乐一笑,挥了挥手,正准备小跑着跟上。
风吹过的时候,孟日乐低下头,一声轻叹,笑道:“朝朝,你不认得我了嘛。”
宋明朝刚跑出两步,听到这话,不知道自己是该听见还是该没听见。脚步略作停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继续去追自己的书包了。
在之后的两个月里,宋明朝反复回想起那一条幽暗深邃灯影憧憧的小道。
真想在春天的夜晚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将明的时候。
“最近在忙什么?”寂静之中朝朝开口问道。地上散落着不知名的叶子,锯齿状的边缘,三个分叉,她想:这时节竟然还有落叶。
“混口饭吃。”言秋答道。
宋明朝笑了起来。侧过头去看他,不料看到他唇上一道红痕,细细的伤,刚想问“怎么了”,又咽了下去。言秋望向她,倒有几分哀怨与戏谑。
“听说……”宋明朝说道。
“这次……”言秋和她正好同时开口。
宋明朝很有做学生的惯x自觉,抿了抿唇,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一直有种错位的感受,在热闹之中有遗世之感,饱受存在之困,临着自我之渊羡子非鱼,人声鼎沸之处我不是我,于是那才是我。在空气安静的时候倒万分充实,每一寸想法都在考虑最接地气的问题,最接近回忆的本真。
言秋笑道:“听说什么?”宋明朝倒有些失望,却若有若无地松了一口气。她说:“听说两个人走路,地位较低者总是会留心不越过另一个,永远差半步。”说完自己也觉得迂腐得好笑,但不失为一个对现实问题的讨论。言秋也笑,说道:“提那些扫兴的人做什么?他们那样,两个都走不快的。我们自有我们的路,你盯着他们,反而减速了。”
真是老师做惯了的语气。朝朝心里一笑,面上不显,又越过几片红h交织的叶子。画家们的眼里,世界就是跃动的se块。蒙德里安偏ai红h蓝,三se是他世界观里永恒的活火。
走了几步才发现言秋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朝朝转头,路灯在他身上晕开,渡了一层暖金se,黑se毛衣领子很高,喉结若隐若现,大衣很长,牛角扣闪着微光,雪地靴上沾了一片叶子。朝朝一笑。
言秋的脚一动,又稳住,宋明朝觉得更加好笑了,怕他羞赧——虽然没什么好羞的,旋转了目光看向他的眼睛。
小时候家里的院子种过两株玉兰,一株红玉兰,一株白玉兰,交缠着。先开花,后长叶,仰面望去,朵朵凌空旋舞,春天的雨丝风片像轻柔晕染的光线。总说红花还要绿叶衬,再有eileen所赞的“参差对照”。参差的对照轻巧ch0u去si水的美学实验,美丑的颠倒只是偷换了二者的定义,抛弃谁衬托谁、谁需要被衬托、谁衬托的作用不可或缺的想法吧,花可以自己开,美可以自己美。——那么形而上,朝朝只是想说,他脸上有她幼时记忆中玉兰的光泽。
漂亮的、柔和的、引人采撷的又凛然不可侵犯的,玉兰花。
那时她身高不够,所以摘不到。穿梭在各类培训班里,最大的心愿是爬树。
渐渐长大,爬树的yuwang日渐消退,有了新的渴望与心愿,但仍然想爬树。朝朝觉得,没有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不想爬树,只是大家做了太久的树,或者为树长叶子作了太久的准备,忘了怎么开没有叶子的花。人爬树和树开花或许没什么两样。
“路灯照得我有点烫。”言秋望着她,微微一笑。
宋明朝微微低头,他肩头大衣的绒毛照成亮金se,一排排站得乖巧。
他摁了下车钥匙。微鸣,车灯一亮,原来边上是他的车。他俯身钻进车里,出来的时候拎着饭盒袋。
他做饭应当很好吃,看着就像洗手作羹汤的人。不好吃也不会特意做了拎出来,至少是加分项。
她后来把当时的想法说给沈怀理听,沈怀理审判道:“也不一定,你知道男人总是特别自信的。可能只是单纯想让你记得把饭盒还给他,要你主动去找,很坏。”
宋明朝连连点头:“小禾,你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沈怀理冷笑一声:“三个月,别的事情凭你的记x肯定早已忘记,但让你欠点什么,绝对记得很牢,一定会还。”宋明朝搂过她,沈怀理贴紧她蹭了蹭,说道:“朝朝,小心点。”宋明朝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地,她说:“怀理,没事,我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言秋把饭盒袋递给她,连同肩上的书包,边递边说:“我要出差,三个月。”
宋明朝右脚向前一步,腿有点软。他双手拿着东西,只能上前接着她。
下巴抵在他肩上,朝朝带着笑意:“地有点晃。”他从x腔里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嗯”。“灯是有点烫。”朝朝说道。感觉他在笑。腰也有点细,触感很好,她暗暗地想。
立刻起身,后退,从他手里拿过书包甩在肩上,拎过饭盒袋。宋明朝退后两步,端起一贯的笑容:“谢谢言教授的晚饭,祝您出差一切顺利。”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三个月,言秋住在w城的宾馆,开会,交流,没有纸醉金迷的觥筹交错。宋明朝给他发消息,没有规律,看上去全凭她心意,关于天空、吐槽、美丽的事物及其他。刚好看到就会回复,更多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出于一种隐秘的动机,他认为沉默显然b说得肤浅更佳。他惯于将热情留给黑格尔、康德、伽达默尔。那天,w城夜se晴朗,枝头春se浮动,所谓批评之批评b起她那浅尝辄止的拥抱,有迹可循又易懂太多,言秋想。
春水初升,雨丝投湖。
沈怀理一觉醒来,走到窗边,看见校园的x湖旁拉起了警戒线。打开手机,看了眼课表,水声哗啦啦地响。走去教室的路上,她边走边吃鲜r0u生煎,拿着手机,未读消息里有一条好友申请:姐姐,我是g0ng艺衡,以后来我们店里吃饭提前给我发消息可以不用排队噢~
随手点了同意添加好友。怀理想着要不直接推给宋明朝,转念一想:算了,宋明朝每天够忙的了,万一给她多添一个烂桃花呢,还是别了。虽然说有几分姿se。
快下课了,宋明朝余光里看见罗安承站在门口。她扭过头去,依然感觉到罗安承s灯一般的目光,心里一阵厌恶。
心里有对象的人,眼里见到任何人都应该毫无波澜。
那颗蠢蠢yu动的不安分的心呐。
不过也可能是我感受错了。宋明朝心想。可能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她的眼前浮现出韩依然眉目间的温润柔软,心中一片柔情。铃声响起的时候,老师唤了声“明朝”,宋明朝走上前去。
韩依然抑制不住笑意,迅速背上书包飞奔到门口,说道:“你怎么来啦?”罗安承的手攀上她的腰,用力一搂,韩依然跌入他的怀中,她仰面看着他,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而高兴。罗安承说道:“今天有空,来接你下课。”韩依然笑道:“怎么突然有空呀,我今天下午正好没课,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噢不对,我有一个会要开,但是……但是我可以推掉。”
三两句话的间隙,教室里的同学陆续离开教室,安国昌老师在和宋明朝交代这次作业的要求。安老师在学院风评良好,他为人和蔼又风趣,近五十岁,nv儿刚上大学。安国昌今天的话特别长,宋明朝有些不耐烦,挑着一个意思翻来覆去地说,如同酒桌上,中年男x的魅力时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孔雀要开屏,谁都无法阻挡。
罗安承将韩依然抵在教室门口,撬开她的唇瓣长驱直入。韩依然有些抗拒,她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显得很没有家教。她伸手去推罗安承的肩,罗安承直接扣住,吻得愈发用力。他吮着她的唇,t1an过她的齿,挑逗她的舌,感受到她逐渐变软的身t,柔弱无骨般依附在他的身上。他看见她闭上的双眼,睫毛轻轻颤动,显然不仅已经跌入他的怀中,也跌入他亲手制造的多巴胺漩涡,他看见从教室门口经过的少nv少男投来的视线,有一种生理和心理双重叠加的快感。
韩依然呼x1急促,吐出的热气shsh的拂过他耳朵,脸颊飞红。
“下次别这样了。”韩依然说道。
罗安承心里不屑,忍着胯下之物的热与胀。他想:她下面肯定sh得一塌糊涂,她不是也很爽么?他侧过头看向安国昌,露出一个微笑。安国昌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微笑,望向他,脸上竟是讪讪的。宋明朝有些读不懂。
明朝觉得自己应该快些离开。但,又能出什么事呢?教室外时不时有人经过,教室内前后探头正在工作。
“今天地下美食城的砂锅半价,上次看你吃得挺多的,觉得你应该喜欢,我带你去吃吧,依然。”罗安承笑道。韩依然偎着他离开了。宋明朝目送着两人离开,看到他的手擦着她的t,心里又一阵恶心。心头浮现依然一双剪水瞳。
“明朝,”安国昌说道,“送你一本小册子,是上次我参加会议发的。”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se,语调止不住地往上扬。宋明朝有些奇怪,但她觉得自己应当“配合”,是的,作为学生不配合,又能如何?“谢谢老师。”她双手接过。这时候她突然有点恨自己的嗓音甜柔。
他好像在示意她翻开看看。她觉得自己应当翻开看看。宋明朝翻开了。
看上去是登的核心刊物,高水平会议,怪不得他献花似地塞过来。
“让我看看,你翻对了没有?”安国昌笑道。
“这哪有对不对?不用看了,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宋明朝说道。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安国昌笑道。
宋明朝没吃早饭,此刻已经有些晕,思维粘稠如浆糊。她觉得自己应当快些走。
安国昌掌心向上,从册子下方去拿。宋明朝愣了两秒,含x靠后。安国昌的手落在册子上的那一刻,她不禁松了一口气——真闹起来,总是她吃亏的,不光是这门课的绩点,这种事,谁会来主持公道?怎么证明?
安国昌的手握上她拿着册子的手。是误触么?一秒,两秒,滑过去。她耳畔隆隆作响,疑心是书架塌了。
怎么离开教室的,宋明朝也记不得了。双方都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总之,宋明朝得t地离开了教室。
很久过去,宋明朝都在恶心与愤怒中,幻想着ch0u他一耳光。
她总觉得自己向上的动力中,很大一部分由这类“迟到的耳光”构成。是社会教她要时时刻刻保持对被侵犯的警惕,所以她不相信男人。
“d东西,割了他g八喂狗!”沈怀理怒气冲冲,“这么恶心,他自己nv儿都跟你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