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微笑道:“我去逛早市了。”
周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哀嚎道:“姐姐你又不按常理出牌,早知道我跟着你出去混吃混喝了!”
姜芸芸不给面子道:“不过是会耍一些小把戏罢了。”
大家都怕沈予微会尴尬,谁知她神色淡然,甚至还微微颔首赞同道:“的确是小把戏。”
只要不违规又轻松,对沈予微来说就都一样,即使这样做会牺牲掉后期录播里的视频镜头,可沈予微又不在意。
可姜芸芸听了这话,只以为沈予微在嘲讽她,更气了。
这时,不远处的印菲朝沈予微招手,沈予微心领神会地走了过去。
“那个卖鞋的姐姐到了,还挺准时的。”
沈予微闻言,心中不由又多了一分好感。
她出去时,那姐姐正在门口等着:“这些是我的鞋,你点点数。数要是对了,我就帮你拿进去吧。”
沈予微打开其中一个盒子,只见绣花鞋被礼品纸包裹着装在鞋盒里,礼品纸周围还绕了一圈扎叠成蝴蝶结形状的缎带,鞋盒里还放着除味用的小香包,看得出来包装是花了小心思的。
其他鞋盒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小推车上,显示出卖家是个细心且有耐心的人。
“不用点了。”沈予微笑道,“见事如见人,我信得过你。对了,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我叫柳小凡,平凡的凡。”卖鞋的姐姐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这是我绣的小挂件,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收着吧。”
她双手递上自己的礼物:“你一下买了我这么多鞋,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按道理我应该给你打个折的,可是我这趟出来,我老公是知道的,所以我也没办法了。”
沈予微接过荷包,细细打量,这是一只掌心大小的挂坠,挂坠周边以银线封边,左边绣着一枝伸展出去的桃花,这枝桃花不断延展,开满整个挂坠。
这一只小小的挂坠,运用了多种针法,针脚平整,富有立体感,就好像桃花开到了眼前。
柳小凡见沈予微一直看着挂坠不说话,担心她看不上这小礼物,便解释道:“这是我攒了很久的钱买的上好绣线,我舍不得用在鞋子上,就绣了这样的小物件,希望你不要嫌弃。”
沈予微柔声道:“小凡姐姐,无论是你的绣花鞋还是小挂件,它的精美都来自于你的绣工,绝不是所谓的绣线。我买你的鞋,也不仅仅是帮你,而是因为真的喜欢你的刺绣。”
卖鞋的姐姐愣了许久,眼眶都湿了,她害怕被人看到眼泪,忙低下头去擦了擦眼睛,吸吸鼻子道:“谢谢你喜欢我的刺绣。”
好久好久没人和她说这样的话了。
沈予微注视着柳小凡,绣功非一日之功,柳小凡的刺绣功力不仅好,而且身处困境也在努力生活,还悄悄攒钱买自己喜欢的绣线,说明她从来没有放弃。
修仙之人其实大多已经不会过问凡间俗事。
可沈予微的师祖从不认为修仙之人就要绝情绝爱,如果为了修仙,连最基本的同情之心都要放弃,那不如不修。正因如此,他们仙灵宗与红尘的牵连要比其他宗门深,沈予微也深受师祖的影响,带着一点侠骨热肠。
不过现在的她是一个侠骨热肠的咸鱼。
沈予微邀请道:“中午那么热,还辛苦你把鞋送过来,不如进来喝点水再回去吧?”
柳小凡犹豫道:“这……这不太好吧,我这种粗人进去,碰坏什么就不好了。”
“都是住的地方,哪分什么粗人不粗人。”沈予微将柳小凡迎进屋,拿了一瓶酸奶给她,这是节目组提供的。
一瓶普通人经常喝的饮料在柳小凡这里,却好似从没喝过一样,她露出享受又舍不得好东西的表情:“这东西真好喝。”
沈予微问道:“小凡姐姐,你绣艺这么精湛,之前应该是专门学过吧?”
柳小凡捏着饮料瓶,干笑道:“你眼力真好啊。”
说着说着,她声音低了下去,嗓音干涩地说:“是学过那么一点,后来……后来没时间就没继续了。”
她说完似乎是不敢看沈予微,于是垂下了脑袋,一直盯着地板看。
柳印菲奇怪地问:“其实你摆摊之余搞个直播卖货也不错啊,你老公为什么不同意?”
柳小凡叹息一声,似乎在纠结要怎么回答,此时屋外忽然传来男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我老婆呢!把我老婆交出来!她进去那么久了还没出来,你们是想要干什么!”
“你们这节目组该不会是人贩子吧!我知道!有种公司就是专门哄骗女人,骗她们去卖身的!你们快还我老婆!”
“你哪来的啊?胡说八道什么啊!再乱来我们报警了。”
“柳小凡!你给老子滚出来!送个鞋你送到哪里去了!你个臭婆娘!”男人站在翠羽居门口骂骂咧咧,引来了很多路人。
这时沈予微和柳小凡出来了,柳小凡忙上前扯住男人:“你别在这叫叫嚷嚷了,人家只是好心请我进去坐坐,喝点水。”
不料男人仍然不肯罢休,他先是骂柳小凡:“坐坐坐什么坐,你很有闲吗,很闲就回家带孩子去!”
然后他又指着沈予微道:“别以为你是明星就高人一等,你要是破坏我家庭,我就去曝光你!”
“你够了,别说了!”柳小凡的脸涨得通红,死死扯着男人,她现在羞愧地恨不得跳进旁边的河里了。
柳小凡抬头看了沈予微一眼,哆嗦着嘴唇道:“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这一眼里与其说是歉意,不如说更多是一种命不由己的悲伤和无助。
这让沈予微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十几岁时候被亲戚卖掉的自己。
“走!”男人的目的只是带走柳小凡,他拽住柳小凡的胳膊,力气大到在那胳膊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
沈予微纵身一跃,身影轻盈地跨过门槛,像仙鹤一般翩翩落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