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祇嘴角扬了扬,就是这神情怎么也算不上笑的意思:“姑娘家家就更不能去。”
眉儿仰头看着他,还是问了:“这几日下午去那处破院子,你为何都不带我?可是那日我睡着了,你恼了我吗?”
沈祇摸了摸睡僵的脖子,下了台阶,看了眼头顶天色很是随意道:“别想太多,不至于。”说罢就拎着木桶去了后院处。
眉儿站定原地,一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谨小慎微了些。
便又去厨房烧了热水,打算让沈祇沐浴,再多烧些,将那头发也洗了。眉儿爱洁是随了她娘,春夏秋是每日都洗,到了冬日也是每晚都要擦身,三天两头便也要沐浴一回。至于那头发,那么长了也不嫌麻烦,隔个两天也是要洗的了。
眉儿没见着沈祇在家沐浴过,自然也就以为沈祇不大爱干净,这就着实冤枉了人家。沈祇每日上午在王师父处学着武,一上午下来,基本满身都是汗,便在王师父处直接洗了。
之前眉儿没来的时候,沈祇也是每日沐浴,照周氏的话说,就是小子毛病不少,又不是掉茅坑里了,天天搓那身皮,也不怕搓烂了。
再者沈祇睡的晚,和眉儿晚间凑不上面儿,眉儿自然也就不知道他这习惯了。上回那洗脚水也没浪费,而是成了洗澡水。
是以刷完茅厕的沈祇有些急,也不管灶台里的水烧的够不够热,直接打了去洗澡。正好周氏看见,便叫眉儿把给沈祇的新衣给送过去。
眉儿是没想太多,直接拿着衣裳掀了帘子就进去了。
恰逢沈祇脱了只剩中衣,见眉儿进来却很有些恼:“出去!”
眉儿被凶的一愣,将衣裳直接放在了木架子上,就急忙退了出去,待出来被冷风一吹,才后知后觉的有些脸红。
也是,沈祇翻过年都十岁了,自己也九岁了,怎么就忘记男女有别呢,眉儿如是想。
周氏打堂屋里瞧见,乐了,自言自语:“屁大点娃子还挺讲究,装什么大人。”这说的自然就是自己儿子了。
中午简单用了些,下午周氏,眉儿,沈祇三人就都开始忙活。
周氏去蒸了些年糕,眉儿则帮着沈祇一起贴春联儿。
“沈伯伯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爹除夕的时候最忙,估摸天黑了才能到家。”
“哦。”
沈祇贴最后一道春联儿的时候问:“你先前问我为何不带你去破院子,可是想学字吗?”
“嗯,想学。”
“那我教你吧,老夫子那处教了许久,你现在跟着去也跟不上。”
眉儿眼中一时多了抹亮光,看着沈祇,小黄脸儿似都亮了些。
沈祇笑了笑:“你这脸是够黄的,多吃些吧,瘦得跟猴儿似的。”
眉儿便觉得沈祇这是嫌弃自己不够白,她看沈祇那张脸白的发光,恰逢一片雪花落在沈祇眼睫处,没落到地上,那一片雪花碰了热气儿,化为雪水,让沈祇的左眼氤氲了水光,也生了一分寒意。
不知怎的,眉儿就有些错不开眼。
半大不大的孩子对好看有些认识,却又模糊,对惊艳二字则更是陌生。这一刻,眉儿脑子里却生出一个念想,自己日后当真会成为他的妻子吗?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没再延续下去,因为沈祇已经开始收东西,准备去给周氏帮忙。
实际上来沈家也有几日了,眉儿对沈祇的性子还是不大明白,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和他相处。先前以为他厌恶自己,后头发现应该不是,却又不确定。
太疏离了。
眉儿收了思绪,去了厨房帮着择菜,择菜时候看着沈祇和周氏说说笑笑,则又想到自己爹娘,这么大头一回不在爹娘身边过年。择菜时候时不时看看天,心里便无法抑制的开始难过。
簌簌落落的雪花和厨房里忙活的两个并不算熟悉的身影,也让眉儿的心空落落的。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婶婶。”
周氏是过来人,这丫头又早熟,心里清楚明白,没多说什么,便让眉儿别在厨房里头帮忙了,赶紧去沐浴。
“木架子上是给你新作的棉袄和鞋子,等吃的弄完,我来给你好好梳个头发。”
眉儿一愣,手上停了,怔怔看着周氏。
“傻丫头愣着干嘛,去啊。”
人一走,周氏便对自己儿子道:“如何?娘亲给你讨的这媳妇儿好吧?又懂事能干活,长的还好。”
“娘,她那是想家了,走完亲戚去她家一趟好了。”
“你这小子是不是傻,这丫头是为娘买回来的,什么她家你家,就只有咱们家。”周氏可从来没想过要和苏家人有什么过多牵扯。
苏家穷是一回事,这丫头还有个弟弟,太懂事的孩子少不得为自己家着想,周氏可一点都没想过要帮衬谁。何况眼下谁家日子好过,要是天下太平,谁家都能有口吃的,周氏也就不会这么抵触这件事,可如若是太平日子,周氏也不会想着买了童养媳。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捋来捋去捋不清楚。
“你可欢喜眉儿?”当娘的自然也喜欢八卦,尤其是自己这不冷不热性子的儿子,能窥探其内心一二,周氏便很有成就感。
“没什么欢喜不欢喜的,才认识几天。”
“那你是不欢喜了?”
“谈不上,感觉就是个与我没什么相干的人。”
“放屁,她以后是你媳妇儿,什么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