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是眉儿从小带大,弟弟脾气大又及其护短,却不成想五岁年纪就有了这股子狠劲儿,眉儿恼怒,顾不得起身,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苏元没有被苏父打哭,倒是被眉儿这一巴掌扇得很是委屈,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从小我是这般教你的么!”眉儿气急,扯了苏元到身前,指着沈祇:“给我道歉!”
苏父苏母也是这意思,也就没拦,虽然苏母心疼儿子被扇,不过扇苏元的是他姐姐,心疼归心疼,也不说话。
不料苏元不但不道歉,仰着头伸了小手指着沈祇:“我告诉你,如今我年岁小,没本事将我姐姐带回来!只待我长大,定然不会让我姐姐在你家受苦!”
“我姐姐护着你,不过是还要在你家讨生活,如若你家当真把我姐姐当自家人看,也不会三年里头我姐姐才回一次家!且这深更半夜,当我傻的么!”
苏元声音说得更大:“我告诉你姓沈的”
这话没说完的缘由乃是眉儿一巴掌又扇了过去,这一巴掌比上一巴掌更狠,直接将苏元眼泪给打了出来。这小子哭却不是因为多疼,而是哭自家姐姐是从来舍不得打自己的。是委屈,极度的委屈。
苏元一哭,做爹娘的自然心疼,孙氏急忙抱了苏元,说眉儿就带了埋怨:“你弟弟时常盼着你回来,便是不对,一巴掌也够了,怎的又动了手。他可是梦里有时候都唤着姐姐”
“是啊”苏父叹了口气,脸色更是愁苦了。
“爹娘,你当着我愿意打他么,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如何就这样了。”眉儿便也落了眼泪。
其实这相处三年里头,沈祇是没见眉儿有过什么大情绪的,今天这两巴掌算是让沈祇楞了片刻,待这一家子都哭了,沈祇自去了外头待着去了。站在门口甩了甩手,也没管手上的血还在流,倒是扯了嘴角,念叨了句这小子够狠。
沈祇一出去,一家人说话就敞开了些。
眉儿细细说了这三年里头如何过的,又将沈祇放在地上的被草裹了个严实的兔子拿到了桌子上。
“周氏婶婶平日里只让我干活罢了,还经常让我出去玩,并不曾苛待。沈伯伯也是,过年也会给我些铜板儿当压岁。”眉儿说着从荷包里头掏出了七个铜板儿塞到了孙氏手上,“这三年一共七个铜板儿,娘亲你收着。”
“还有沈祇,上回我能和爹爹见着,也是他张罗的,也不是我主动提的。日子难过,许多人家吃不上饭,婶婶有顾虑也是正常,是以弟弟你倒不用把沈家想的如龙潭虎穴。”
“我跟着沈祇还学会了读书写字。”眉儿怕弟弟不信,就沾了些壶里头的冷水,在桌子上写了苏元的名字。
苏元这下信了八成,收了眼泪,但还是道:“我长大了一定要把姐姐接回来。”
眼见时辰晚,眉儿便打算回去,见着家里人还算精神,她也就放心了。临走之前苏父往眉儿手里塞了两个鸡蛋,让两个人在路上垫垫肚子。
苏元因着沈祇,不愿相送,只苏父苏母送到了门口,眉儿又细细叮嘱娘亲好好注意身子。便赶着深夜和沈祇往家赶。
一路都算顺利,直到到了镇子牌楼下,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大雨模糊了视线,似看到一两个人影,眉儿也只当着眼花。
、大发雷霆
大雨一下,身上那点衣服就不够看,两人先是跑到了一铺子底下躲雨,想等着雨小些再回去。三月的夜原还没什么,下了雨就寒了。
沈祇打了喷嚏,眉儿也就懊恼起来,想着自己身上还一直披着沈祇的衣裳。手里攥着两个鸡蛋,便递给了他:“你把鸡蛋吃了,肚子饱了,许是也就没那么冷了。”
“还行,不饿,你饿了你自己吃了就是。”
“我也不饿。”眉儿又想起沈祇手上的伤:“你手沾了雨,还好么,雨水不干净,可别让伤口更严重了。”
沈祇面色还算轻松,坐在石阶上,伸了手给眉儿看:“无事了,伤口不算深。”
一看手上的血都被雨冲干净,只剩下些月牙印儿,虽瞧着还是深,但想来养个两天也就无事,眉儿放下心来道:“那就好。”
这就又无话了。
说来也是有些好笑的,两人在同一屋檐下过了三年日子,时常不在一处,倒也不至于这么生分。可偏偏两人就是这般生分且不熟,不熟悉到来回两趟也没说上了几句话。
雨声潺潺,屋檐之雨形成雨帘,雨滴时不时溅落到手上,冰凉又让人清醒。
眉儿是不困的,就支着脑袋盯着雨,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却瞧见有一个人来了似的,怕自己眼花,就拍了拍沈祇。
沈祇蹙眉:“该是流民。”
果不其然,来人身材高大,衣衫褴褛,胳膊和腿都还有些地方露了出来,快是衣不蔽体了。再看那张脸,眉儿脸色瞬间发白,她抓紧了沈祇的衣袖:“告示那人就是他。”
“别慌,且看他要干什么。”
那流民到了屋檐底下,站与一侧躲雨,斜眼看了两人却是没什么动作。沈祇不动声色的微微侧了侧身子,将眉儿护在身后。
“有吃的吗?”
这流民说话的声音非常哑,嗓子里头似有东西说话都割痛似的,听着让人极度不舒服。
眉儿扯了扯沈祇袖子,袖口下将两个鸡蛋塞了到了沈祇手里。
“有两个鸡蛋。”沈祇说罢伸了手出去。
流民便有些癫狂,猛地一抢,两个鸡蛋很快囫囵下肚。
“你俩是镇子上的吗?”
“不是。”沈祇停顿一息,又道:“爹娘在家没什么吃食,来镇子上找亲戚借点米。”
流民点点头,见此状眉儿攥着沈祇袖子的手微微松了口气。
不料流民突然又道:“你旁边那小姑娘我好像见过。”
眉儿心一下子则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在骗我吗?”那流民说着话侧了身子往前两步,似有些癫狂:“就因为我是流民实话都不敢说了吗?”
沈祇状似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身子靠后拍了拍攥着自己的手,示意她别怕,嘴上同时道:“这位大哥许是认错,我妹妹很少出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