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多少年了??”
阿月自?然知道周氏说的是什么,答道:“六七年了?吧,记不清楚了?娘,日子都糊涂了?。”
“要是祇儿和眉儿还活着,该是快弱冠了?吧。”
“是了?娘。”
“娘瞧着宋远那小伙子对你?不错,你?年岁也不小了?”
周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月打断:“我配不上宋大哥,娘,别想了?。我这辈子就守着你?过。”
苦难给人留下的痕迹太多,可周氏心?疼阿月,手上的动作一下就停了?,有些生气的拿鞋垫子打到了?阿月胳膊上:“你?怎就配不得?,你?是县令的女?儿,还配不上个管事儿的?”
“这话娘可别再说了?,这世?道这两年才稍微安定些,但?我听周大哥说,也就南海这块儿地远,中原那块儿和胡人打仗打个没?完,还不知道要打几年呢。前朝的县令还提什么提。”
周氏看着阿月的脸,眼睛就发?酸,心?境不稳,就又咳嗽了?起来?。阿月忙起身去倒水。
沈祇将瓦片盖上,没?敢再看。他缩在房顶之上,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身子抖的厉害。当年瘟疫一事之后,他已许多年没?再哭过,少年也不若当初的少年,长?成了?能扛得?住事儿的男人,一如他父亲。可在爹娘面前,七老八十也还是个孩子。沈祇已经想不起来?小时候和爹娘在一起的日子是什么感觉了?,只眼下,内心?又像是被恐惧淹没?。可又欢喜,笑着哭,哭着笑,憋着不发?出声音,像个傻子。
他曾设想过许多和爹娘重逢的场景,却也如何?想不到让他和眉儿遭了?难的楚子明,也是收留了?他娘的恩人。
待眼泪干涸,沈祇落在院中,小心?翼翼的敲了?门。
阿月当着是哪个小姐妹来?找,便上前开门,待开门的一瞬间,身子就开始发?抖。沈祇怕惊动旁人,身子一侧闪身进?了?屋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了?阿月的嘴。
周氏则是一张口还未来?得?及喊出沈祇的名字,便激动的晕了?过去。
之后的事儿便顺理成章,先是看了?周氏,拿出银针给周氏扎了?穴位,稳住了?心?神,又与?阿月说了?些安慰的话。时间有限,没?细说,只将在镇上和楚子明的事儿粗略说了?,让阿月别生张,再等几日,他就来?接她二人回家。
阿月哭着点头?,沈祇怕周氏醒来?见不着人又难受,屋中又没?笔墨,便咬破了?手指在做帕子的布料上写下等儿归三字。
一步三回头?,沈祇出了?屋子便按着阿月说的方向去了?楚子明的院落。
此时已快天亮,正是人睡得?熟的时候,沈祇落下,给了?门口打瞌睡的丫鬟一个手刀,便直接进?了?楚子明的屋子。
沈祇推翻了?原先的打算,并未下什么狠手。
楚子明醒的时候便看见沈祇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他还算镇定,一刹的惊讶之后便明白了?沈祇来?此为何?。身子动不了?,张了?张嘴,发?现能说话,便道:“大夫的医术便是这般用的吗?”
“好用就行。”
“说吧,你?想作甚。”
沈祇并未拐弯抹角:“你?身上被我下了?毒。放心?,药效也不过是让你?不能人道。”见楚子明眼神有松动,又道,“我亲自?研制的,你?不用想着其他人能解。当然,是毒便伤身,超过七日无解药,你?这一辈子便算废了?。”
“你?想干嘛。”
“撤下通缉,给足盘缠,我还要一辆容得?下四人的马车。以及送我们出城,你?让你?手下宋远跟着,待出城百里?,我便奉上解药。”
“凭何?信你?,你?若给的解药无用,彼时天高海阔我去哪捉你?。”
沈祇嘴角扬了?扬,也不知道是笑楚子明还是笑什么:“你?救了?我娘和妹妹,我便是想也要念着她二人愿不愿。”
楚子明面有疑惑。
“下人里?头?断手的阿月和其娘亲,便是我的亲人。”
这下楚子明算是明白了?,冷笑一声:“成交。”
当日下午,全城通缉便被撤下。
沈祇堂而皇之的与?眉儿站在楚府门前,接出了?周氏与?阿月。马车已备好,四人也无什么行李,连只宋远跟着一行人连夜便出了?城。
快马加鞭,两日后,一行人已行出百里?,沈祇如约奉上解药,并对宋远道:“告诉你?家主子,辱□□终有报应,给自?己积点儿阴德,他身子已是大亏,如若不是误打误撞,怕是我不用下毒,他也无后。”
宋远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话,只盯着马车前的阿月。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前几日还在院中说话的人儿,扭头?便是分别,不出意外便是这辈子也不得?相见。人生际遇,如此教人唏嘘。宋远心?乱如麻,他若孤家寡人,便想跟着阿月一道。可他舍不下自?己的爹娘,更何?况乱世?如此,离了?南海走了?该做什么营生。
阿月不知道宋远想法,哭笑着朝其晃了?晃手:“宋大哥,快回去吧。”
“阿月。”
“宋大哥,走吧。”
宋远翻身下马,走到阿月跟前,嘴巴嗫嚅,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将身上的银子一股脑的全塞到了?阿月怀中。抢了?阿月手中的帕子,便走了?。
马蹄声踢答踢答,相反的两个方向,就成了?最后一面。
南海一遭的因缘际会,是命运的指引,但?终究不是这帮人的归宿。
因着楚之桥在岙洲,毕竟是阿月的亲哥哥,哪怕沈祇心?中多有不愿,最后还是回到了?岙洲。
路上顾着周氏身子,走得?慢,将养着,周氏的身子也大好了?。
一别数年,再落脚在岙洲主城内,一切像是变了?又没?变。
风姨老了?些,人却精神,再看到沈祇和眉儿,还跟当年一样?似的招呼着人来?吃粉。楚之桥和楚之月兄妹俩自?是一番悲凄不提,沈祇却人一到院子就脸上儿就没?热过。
无他,谢怀夕也在。
眉儿许久没?看到谢坏夕,一见到人便问:“三娘和师父如何?了??”
“一直都在山上住着呢,林伯和桑娘也还在山上住着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