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亲爱的妹妹,他送你来是为了让你逃脱那个贪图咱们家钱财而追求你的人的魔爪!”
“可他是那么富有吸引力!如果一定要把英国每一个富有吸引力而没有钱的男人赶走,光有钱财又有什么意思呢?”
“至少你一定要把他们赶走,”一个女孩说。“这很容易做到。想想我们可怜的哥哥吧。罗杰的责任便是吸引大量的美国女继承入,以便娶一大笔财产回去充实我们家的金库。”罗杰哼了一声,而别的人都哈哈地笑了。
谈谈瑞特吧,斯佳丽在心里默默地乞求。
“贵族子弟根本就没有市场,”罗杰说“可不管我怎么说,爸爸就是不相信。人家女继承人只要头戴王冠的人。”
他们称作弗朗西丝的那个年纪较大的女人说,她认为他们都不知羞耻,她真不能理解现今的年轻人。“当我还是个女孩——”妃丽西蒂格格地笑了。“弗朗西丝,亲爱的,当你还是个女孩的时代,根本就没有年轻人。你那一代人一生下来就已四十岁了,所以对任何事情都持反对态度。”
“你的放肆无礼令人无法容忍,妃丽西蒂。我要跟你的父亲去谈。”
席间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那个叫妃丽西蒂的姑娘为什么不多谈一谈瑞特呢?斯佳丽想。
又提到瑞特这个名字的是罗杰。他说巴特勒先生提出,如果他秋天时回来,一定会猎到很多禽兽。他似乎已让他家的稻田里长满了草,野鸭子多得直落到你的枪杆子上停歇。
斯佳丽把一个面包卷撕成了碎块。谁对野鸭子感兴趣?但其他英国人却似乎很感兴趣。在吃主菜的整个过程中,他们一直在谈打猎的事。她正在后悔没跟布莉荻留在舱房里时,突然在无意中听到妃丽西蒂和她姐姐之间低声的私下交谈,后来得知这个姐姐叫马乔里。她们俩都认为瑞特是她们见到过的最具男性魅力的人之一。斯佳丽带着既好奇又自豪的感情竖耳倾听着。
“遗憾的是他对妻子大忠实,”马乔里说。斯佳丽的心往下一沉。
“而且又是个平淡无奇的小东西,”妃丽西蒂说。斯佳丽感觉好了一点。
“我听说他在感情上栽过跟头。没有人告诉过你?他先前结过婚。
娶了个绝艳美人。后来她跟另外一个男人跑了,把瑞特,巴特勒给甩了。他一直都没有从这一打击中恢复过来。”
“天哪,马乔里,你能想象得出那另一个男人该是长得多帅吗?他竟然能让那女人离开巴特勒先生跟他远走高飞。”
斯佳丽暗自笑了。得知人们在私下议论是她离开了瑞特而不是她被瑞特遗弃,她感到极为得意。
此刻她的心情比她刚坐下时好多了。她甚至还可以再吃些甜食。
第二天,那些英国人终于发现了斯佳丽。三个年轻人一致认为她是一个极富浪漫色彩的人物,一个神秘莫测的年轻寡妇。“而且也非常漂亮,”罗杰补充道。他的姐妹告诉他,他一定是眼睛瞎了。凭她那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头发和那对绿色的眼睛,她真是惊人的美丽。她唯一欠缺的是一些漂亮的衣服,否则所到之处,必会引得众人瞩目。他们决定“接纳她”于是在斯佳丽抱着猫咪在甲板上散步时,马乔里便主动凑上去称赞起猫咪来。
斯佳丽极其愿意被“接纳”她想听他们在查尔斯顿度过的每个小时的每个细节。而就她的婚姻和丧夫之痛编一个悲惨的故事来满足他们对情节剧的渴望也并不难。罗杰在第一个小时之内便爱上了她。
斯佳丽的母亲曾教导过她,对家里的事采取彬彬有礼的谨慎态度是淑女的标志之一。所以当妃丽西蒂和马乔里考琅思韦特把她们的家丑漫不经心地揭露出来时,着实让她感到震惊。她们说她们的母亲是个漂亮而聪明的女人,设圈套使她们的父亲娶了她。在他骑马外出时,她设法让他的马把她撞倒。“可怜的爸爸也真糊涂,”马乔里笑着说“他还以为他也许已经毁了她的一生,因为她的连衣裙被撕破,他已看到了她裸露的胸部。我们肯定是她在离开教区牧师的住宅前自己先把它撕坏的。在他还未弄清楚她的居心之前,她便火速地嫁给了他。”
更令斯佳丽困惑不解的是,妃丽西蒂和马乔里都是小姐。这不仅仅只是与“女人”相对的“小姐”她们是妃丽西蒂小姐和马乔里小姐,而她们的“糊涂爸爸”则是一位伯爵。
她们又解释说,她们那位样样看不惯她们的年长女伴弗朗西丝斯特布里奇也是一位“dy≈ap;ot;但她是dysturbrid(斯特布里奇夫人),而不是dyfrances(弗朗西丝小姐),因为她并非出生在贵族之家,而只是嫁给了一个“只是从男爵”的男人。
“而我也许会嫁个仆人,马乔里也许会跟旅馆中擦皮鞋的杂役私奔,但即使如此,即使我们住在布里斯托尔的贫民窟里靠丈夫打家劫舍供养我们也仍然是妃丽西蒂小姐和马乔里小姐。”
斯佳丽只能笑笑。“这对我来说太复杂了,”她承认道。
“哦!亲爱的,这里面的名堂比我们那个令人讨厌的小家庭要复杂得多了。如果碰上寡妇、讨厌的小子爵和三儿媳妇等等人物,那才真像进入了迷宫呢!所以妈妈每次举行晚宴,一定得请人指点才行,否则她必定会得罪某位极为重要的人物。你决不能把一位伯爵的小儿子——像罗杰——的女儿,安排坐在像弗朗西丝这种人的下手。这种事要做出来就太愚蠢可笑了。”
虽然考珀思韦特家的小姐有些轻佻而且头脑空虚,而罗杰也似乎继承了他爸爸的某些糊涂,但他们三人却都活泼热情,又都真心喜欢斯佳丽。他们为她的旅途带来欢乐,所以当他们在利物浦下船时,她感到有些遗憾。
再有两天的时间就要到达高尔韦了,她必须抓紧时间回想一下她与瑞特在查尔斯顿相遇的情景了,其实那根本算不上相遇。
在他们的目光相遇时,他是否像她那样感到辨认出对方时的强烈震惊呢?对她而言,在那一瞬间,仿佛世上其余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他们俩待在某个与存在着的一切事物和一切人相隔离的时空内。只是看他一跟她便对他这么依恋不舍,他决不可能没有同样的感受。是这样吗?
她为找不到确切答案而烦恼,于是又把那一瞬间重温了一遍,直到后来她竟开始以为那只是她的一场梦,甚至只是她的一种幻想。
当“金羊毛”号驶进高尔韦湾,她终于把这段回忆与她对瑞特的其它珍贵记忆一起藏在了心里。巴利哈拉在等待着她,收割期已临近了。
但她首先要面带微笑,让她的大衣箱迅速通过海关稽查员的检查。
科拉姆正在等着这批武器呢。
在遇到如此迷人的考珀思韦特三兄妹后,她很难再想到,所有的英国人都是些极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