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闻言转身上楼,手里的电话也没挂,跟林载川闲聊似的说,“贺争哥那边有消息吗?”
林载川道:“还没有,等他明天上班你可以问他。”
信宿像是有些好奇地说了句,“那林队有这方面的打算吗?”
林载川今年三十三岁,作为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他当然是非常年轻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但作为一个单身男人,这个年纪就稍微显得有些大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信宿以为林载川的答案一定是“没有”。
因为林载川看起来就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精神境界可能已经高尚到一定地步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投身在刑侦工作上,完全没心思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信宿可以百分百肯定他连恋爱都绝对没有谈过。
但面对信宿的问题,林载川却没有直接回答,好像迟疑了一瞬似的。
“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愿就能决定的事。”
信宿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在楼梯口碰到了林载川,他把钥匙送出来了。
“去吧。”
信宿接过钥匙,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开车离开了市局。
半小时后。
不管何方这起案件后续怎么处理,事关沙蝎无小事,林载川正打算去局长办公室找魏平良汇报现阶段的侦查进展还有后续工作计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信宿打来的电话。
林载川看了眼时间,信宿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店里了。
今天晚上星河黯淡,夜色格外漆黑浓郁,从窗户一眼望过去黑压压一片,林载川的心脏莫名跳了一下,接听电话:“什么事?”
另一边,信宿的声音异常沉静:“林队。”
那分明只有两个字,林载川敏锐地察觉到了信宿语气中弯弓拉到极致的紧绷感,他面色轻轻一变,“怎么了?”
“嗖”——
夜色西临下,一辆黑色奔驰在沿海高速公路上闪电般贴着地表飞驰而过,速度几乎快出了幻影,身后紧随着三辆穷追不舍的改装汽车。
信宿言简意赅道:“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的车被人盯上了。”
林载川瞳孔倏然缩紧,马上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现在在哪儿?!”
“你不用带人过来……应该来不及了。”
透过无线电加工过的、稍微有些变调的声音,林载川根本听不出信宿语气中到底藏着什么情绪,只听信宿异常平静地道:“我能解决他们,但是这辆车应该开不回去了……抱歉。”
林载川耳边登时“嗡”的一声轻响。
刹那间无数问题一同冲上他的脑海——解决?怎么解决?甩掉他们吗?还是另一种“解决”办法?信宿现在安全吗?他现在在哪儿?“他们”有多少人?
有人突然盯上他的车,是沙蝎狗急跳墙了吗?
然而这些问题还没来得及滚过第一遍,就全都被大片的空白激流冲刷而下——林载川听到手机中传来一声爆破般的闷响:那是高速运行的子弹狠狠击中、震碎防弹玻璃碎成蛛网发出的响声!
那声音仿佛是在他心头上开了一枪,林载川心室徒然一空,全身的血液奔腾着冲向四肢,他难以置信失声道:“信宿——!”
“没事,玻璃一时半会儿碎不了。”信宿的声音沉定,带着某种山雨欲来的阴郁气息:“别担心,我先挂了。”
“信——”
林载川耳边“滴”的一声,通话被另一方不由分说挂断了。
林载川那一瞬间几乎穷尽所有冷静,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两秒钟后打开手机里的汽车位置共享软件——他的奔驰迈巴赫此时正在盘山沿海公路高速行驶,那小小的红点迅速向前移动着,已经达到了逼进160的恐怖速度。
对方有车、有枪,很可能不止一人、不止一辆。
办公室的门“砰”一声被打开,留在市局加班的刑警齐刷刷抬起头。
“信宿在盘山沿海公路遭遇不明人员袭击,所有人准备紧急出警,”林载川的眉眼间好像冻了一层坚冰,神情极冷,他语速飞快、咬字清晰地说:“对方人数不明且持有枪支,通知交管单位协助行动,封锁盘山省道所有出入口。”
这简直是平地起惊雷,三楼刑警脸色齐齐剧变,下一刻集体起身有条不紊地迅速配备枪械,准备紧急赶往现场!
“是,林队……”
沙平哲的话音戛然而止——就在他低头拿出手机准备联系交管部门、又抬起头的功夫,林载川的身影在门前一掠而过,现在已经不见了。
盘山公路上。
一辆黑色汽车在宽阔车道上一闪而过,速度快的完全看不清身影,黑暗中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汽车后车防弹玻璃发出“哗拉”开裂的声音,在上面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弹痕,而那一片玻璃已经快碎成了蛛网。
下一颗子弹说不定就能直接破窗而入,穿过背椅击穿头颅。
驾驶座上的信宿面容平静,右脚将油门踩到底。
虽然林载川这辆迈巴赫现在已经停产了,但是性能依旧吊打市面上的一大批越野车,在一马平川的高速公路上,那三辆车一时半会也追不上他。
但沿着这条公路一直开上去,走到盘山山顶就是死路一条。
信宿一双眼睛盯着后视镜,借着尾灯的光线,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一个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单手举枪,这次瞄准的是汽车轮胎——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一瞬间,信宿猛地向左一打方向盘,子弹贴着轮胎边缘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