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载川平静而清楚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刑昭,你是犯罪集团的首要分子、核心领导人,同时涉嫌教唆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按照以往相同性质的犯罪,最后的判决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死刑立即执行。”
“就算你对判决结果有异议进行上诉,拖延上一年半载,最后也改变不了你的结局,你会收到来自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同意书。”
在监狱里呆了两个多月,刑昭整个人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只有一双空洞洞的眼睛还燃着鬼火似的,看起来有种瘦骨嶙峋的诡异,他盯着林载川,咬牙冷笑了一声:“你们两个特意过来,就是来落井下石的吗?林队长不像这么闲的人。”
“应该有其他的事要求我帮忙吧?”
虽然刑昭落魄了,但是脑子还没锈,一双眼珠阴亮的渗人,不知道藏了多少心思。
林载川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开门见山道:“你应该还记得戴海昌这个人吧,辰影公司的副总经理,以前的浮岫市知名企业家,当时在审讯的时候,你没有把他供出来。”
“但如果你现在愿意提供他犯罪的线索,帮助警方破案,立功情节可以作为法院判决时参考适用减刑的条件。”
刑昭的眼珠快速转了转,几乎能听到他大脑里的精密算计,他直勾勾盯着林载川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但是我要求减刑,你要保证我最多被判处无期徒刑,并且让负责这起案件的法官签字承诺。”
“你们组织里跟戴海昌接触过的人,恐怕不只你一个吧,”林载川完全没理会他的要求,语气淡淡道:“这个人选不是非你不可,你不说,还有其他人愿意交代。”
“除了你以外,我还有很多选择,但我想你应该非常需要一个立功表现。”
林载川轻描淡写道,“如果你愿意如实交代,说不定,也许可以争取免死。”
刑昭的脸色有些难看下来。
如果说信宿的傲慢是懒得掩饰直接表现出来,那么林载川的傲慢就是不动声色藏在骨子里的。
这个人……
真是冷静的让人痛恨。
信宿好整以暇挑眉看他,语调轻慢道:“在你们那个组织里鱼龙混杂,跟戴海昌有过联系的人应该不少。”
他的话音倏然冷淡下来,“区区一个阶下囚,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有跟我们谈条件的资格。”
坐在玻璃窗两边的人从来不是地位对等的——在刑昭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老实交代警方未掌握的犯罪事实争取立功表现,要么死。
两个月前刑昭尚且对“自首立功”嗤之以鼻,敢在林载川面前大放厥词,“大不了就是死”,但是被关在监狱里这段时间,可能消磨掉了什么,又或者刑昭后来发现他还是想活着,竟然有了跟警方低头、求生的欲望。
“……对,我确实认识戴海昌,我们有过交易。”
在沉默将近三分钟后,刑昭终于开口,最后强撑出来的“骨气”也没了,他双腿分开瘫软坐在冰冷椅子上,慢慢回忆道:“他在三年前,跟我们买过一次,要了个处。”
因为有陆闻泽早期提供的线索,林载川对此毫不意外,他问道:“那个女孩是谁。”
刑昭笑了一下道:“你们知道是谁也没用,那女的从头到尾都没醒,不可能跟警察指认,你们没有证据,当时的视频也早就删除了。”
顿了顿,刑昭又道:“而且,她已经死了,你们应该有死亡名单吧,里面有个姓季的女的……我忘了她叫什么名了。”
信宿微微凑到林载川耳朵,轻声对他道:“我记得有个女孩叫季潇,的确已经遇害了。”
林载川不动神色一蹙眉:“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就算没有物证,人证也可以作为证据,但仅仅刑昭一个人的证词当然不够。
刑昭摇了摇头,“时间过去太久我记不清了,你要是想调查这件事,可以挨个去问。”
“……戴海昌就来过那一次,一晚上以后就走了,后来再也没来。因为没留下线索,再加上他这个人一般人惹不起,所以审讯的时候没人敢把他供出来。”
根据市局对戴海昌的调查,这个人的手腕相当阴狠毒辣,如果有人敢把他供出来,在监狱里恐怕都会过的生不如死,所以当时那些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三缄其口。
林载川的指尖轻轻落在桌面上,他又问:“他跟沙蝎有关系吗?”
刑昭愣了愣,“这个我不知道。”
他的反应不像是说谎,而且沙蝎这种大型犯罪组织,互相不通信的情况太常见了,林载川一点头,“关于戴海昌,你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刑昭动了动带着手铐的双手,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听说他以前还玩过一个男明星,忘了什么时候听人说的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监狱里基本没有获得娱乐消息的渠道——刑昭还不知道邵慈已经把这件事摊开在所有人眼前了。
刑昭跟戴海昌的联系仅限于那次交易,对这个人并不算了解,没有交代其他特别有用的线索。
但目前的证据已经足够把他留在市局接受调查了。
二人刚离开探监室,林载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郑治国打过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载川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他接听电话。
“林队,出事了!”
郑治国向来沉稳的语气罕见急促,“杨建章离开拘留所以后,在承安路那个路口跟一辆闯红灯的小货车撞到了一起,整辆车都被撞烂了,当场起火爆炸,人还没等到救护车就断气了!”
林载川瞳孔猝然轻轻一缩。
紧接着郑治国又道:“……有人在车祸现场看到了邵慈。”
——
信宿有点无聊地等他接电话,顺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然后就看到林载川的脸色稍微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