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载川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轻声道:“你刚刚身体发抖,喊妈妈……在求救。”
信宿无声一笑,事不关己似的批判道:“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小时候的自己,又软弱又无能,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
他又“啧”了一声,“不过可惜,看起来我还没有完全摆脱小羊羔的阴影。”
信宿平等地讨厌除林载川以外的所有人——包括各个年龄段的“自己”。
林载川:“这不是你的错。”
信宿窸窸窣窣地动了动,仰起头看他:“你相信我吗,载川。”
“嗯。”
信宿道:“就算你明知道我对你有所隐瞒。”
“嗯。”
信宿沉默片刻,又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利用你的信任欺骗了你,会生气吗?”
林载川:“会。”
“……那会原谅我吗?”
林载川还是说:“会。”
信宿眼里微光闪烁,直直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支起身体,用力咬住了他的唇。
在这一夜难眠的人不止一室。
市局附近某一栋对外出租的单身公寓内。
一道修长纤细的身影走到窗边,静静站立片刻,然后在狂风暴雨中推开了窗户。
哗啦——
劈头盖脸的雨点刹那间打了进来,站在窗边的人没多久就全身湿透。
那人不躲不避,反而向窗外伸出手,雨水很快在他的手心里盛了一汪。
冰冷而清澈。
他在雨中站了很久。
天穹一道闪光落下,映出邵慈半边俊美清冷的脸庞。
一颗一颗水珠从他湿润的脸庞不停落下,砸碎在地面,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但是天气还是阴沉沉的,空气泛着一股阴冷潮湿,空调的除湿功能开了一个晚上。
信宿昨天没睡好,第二天好不容易才从床上挣扎着艰难爬起来,半醒不醒地从衣柜里拎了件衣服换上,然后偷偷摸摸贴了一个暖宝宝在秋衣后腰上。
信宿走出卧室的时候,林载川已经穿戴整齐了,他穿的衣服比平时厚一些,站在客厅将一双黑色漆皮手套带在手上。
信宿旁观全程,感觉林载川这种——气质严肃而禁欲的人带着这种手套竟然意外的……有让人思想滑坡的观赏性。
虽然知道林载川是手部曾经受伤所以避免受寒才这样做,但信宿仍然不可避免想多了。
他走过去抬起林载川的手,低头用牙齿咬着一点指尖,把他右手的手套咬着脱了下来。
林载川有些不解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信宿喃喃道,“如果你穿警服的时候也这样就更好了。”
林载川是一个正经、古板到基本没有任何个人情趣的男人,一点都没有察觉他话音里其他层面的意思,微一点头道,“去洗漱吧,桌子上有粥,喝完带你去市局。”
信宿乖乖道:“好哦。”
外面下雨降温,又到零下了,信宿穿了一件非常毛茸茸的白色外套,跟林载川一人一条围脖,裹得严严实实走出了家门。
大雨刚过,地上四处都是没散尽的雨水,空气中蔓延着一股黏腻蛛网似的潮湿。
信宿不喜欢湿冷冷的天气,往小区地下车库走的一路上,就连走路的速度都难得快了很多。
他把半张脸都埋在围脖里,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被林载川握着揣在他的兜里。
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信宿从杂物箱里拿出一沓还没拆封的电加热暖水袋,找到充电器,插在车里的充电头上。
信宿把围脖稍微扯下来一点,低声嘀咕:“这是我前段时间买的,看天气预报说一个周的天气都不太好,说不定今天晚上还要下雨,你拿着放在办公室几个。”
林载川看着他,轻声道:“好。”
那暖水袋外面不知道是什么绒的,摸着很软、很滑,也很贵,加热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微微发烫。
信宿惬意地把两只手放在上面。
往市局的一路上都是早高峰路段,本来他们都会提前出发半小时左右,但今天因为某个人赖了十分钟的床,刚好被堵在了第一班红绿灯上。
等待绿灯亮起的时候,信宿又没忍住扫了一眼林载川握在方向盘的右手。
林载川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起来的时候手背上自然浮起几条脉络,即便被手套包裹着也能显出清晰轮廓。
信宿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有那么点“手控”,而且是针对特定的“制服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