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钦“哦”了一声,“对了,还有你当时教书时的那两吊大钱,你授课的那几个小娃子的母亲替你收好了,查你住处时要回来的。”
要回来这两吊大钱不是难事,原样凑出来,更不是难事,扔一锭碎银子便成了。
想到村里教书的时日,阮清攸的微笑总算是真实了起来,捧着盒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季钦,“钧希,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季钦好像是专程来送钱一般,见状转身便走,嘴角却迟迟扬着落不下去,“不必,养好这株绿梅,我还要反过来谢谢你。”
醉话
季钦打那日从府上回来之后就格外地忙,本有的案子全部被打乱了计划,成宣帝一会儿一道手谕,先是将他派去大同,刚办妥回来还未来得及歇口气又派他去了邯郸。
连跟着办事的手下人都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也没多难办的案子啊,如何非得要指挥使亲自来?这天寒地冻、路遥马劳的……
季钦拎着酒壶恰巧经过,抬腿一人给了一脚:“别让舌头砍了脑袋!”
每次出去办案,几乎都会带着司资财的同僚一道,拟定上交与自留钱物清单的便是这些人,他们虽也编进金吾卫,但却与季钦等人无甚关系,也不归季钦指挥,而是直接听命于成宣帝。
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通过这些人的嘴达了天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凑一起嘀咕的几个人此时也明白了个中利害,点头哈腰地一道向季钦认错。
季钦提提手里的酒壶:“取暖可以,万勿多饮。”提醒完这句就走了。
他其实心里无比清楚,为什么这样的小事还要让他这个指挥使亲自前往,说破天,不就是为了将阮清攸与自己隔开?
夜已深了,清肃的冬日夜幕上挂着一轮弯月,季钦饮了口酒,火辣辣地打喉舌一直烧进胃里,他抬头凝望着月,忍不住叹气:“还是忌惮阮家至深啊。”
成宣帝是从权力旋涡中摸爬滚打、险些丧命才登上皇位的人,多疑几乎刻尽骨子里。虽然自己当年逼着他同意留阮清攸一命,但心里的芥蒂他到底是没放下。
如今看自己又同阮清攸走得近了,心里想必是很不舒服的罢。
但又能怎么样呢?这事儿,能解决的大抵只有时间了。
季钦可以将命给成宣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一颗心、一颗近十年未曾变过的心,却只能给阮清攸一人。
天可怜见,打邯郸回京之后,总算没有积压在成宣帝案头的芝麻大小的案子了,季钦并着下一批轮值到的金吾卫俱也松了一口气。
在邯郸的日子里,金吾卫里有件喜事儿——随季钦一道办案的一位参军得了女儿!
这在旁的衙署许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在金吾卫里头意义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