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不够!”
胡亥脸一黑,不悦道:“嵇恒,你有点太过分了,你从我这敲去多少酒了?结果你讲的又是什么?全是些大而空的话,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让你给我出个主意,你就这般态度?”
“你不要不识好歹!”
胡亥怒目而视。
嵇恒将酒壶放在地上,径直朝前走去,至于胡亥,他直接无视了。
胡亥面色一僵。
他此刻真的是要气炸了。
嵇恒欺他太甚!
只是看到嵇恒被绑上缧绁,胡亥当即就泄了气。
嵇恒都要死了,那会理会自己?
他这分明是有恃无恐。
胡亥没有再开口,就这么看着嵇恒被狱卒带走,等到嵇恒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感叹道:“这世上太聪明也不见得是好事,嵇恒就很聪明,还是难逃一死,可惜,他虽对大秦的情况有所了解,但还是给不出解决之法。”
“不过现在赵高救不出来,我却是不知该做什么了?”
胡亥摇摇头。
他并不想去看嵇恒被行刑,看着脚底的酒壶,一脚就这么踢开了,转身朝宫中走去。
嵇恒对他而言,就一匆匆过客。
嵇恒等人的队列并不快,不过刚押出诏狱,就引得了城中瞩目。
城中很安静。
但弥散着一股异样情绪。
嵇恒低垂着头,无心去理会外界的杂说。
但窃窃私语还是入了耳。
富、贵!
“皇帝好心,要在杀了这些人犯后,就地埋葬哩。”
“一人一座墓,还真是便宜他们了。”
“哪会给一座墓啊,就一个土坑,埋进去就填平了,他们这些人犯,配什么‘哀荣’?!”
“……”
听着四周的私语。
嵇恒目光微动,商鞅变法之后,秦人的生老病死,都在秦律规定下。
唯有拥有爵位的人死后才能享有‘哀荣’。
《商君书》规定,不能参战的勤杂人员‘小夫’(簪袅)死后,可以在墓上栽一棵树,从这级开始,直到大夫,每高一级就可多栽一棵树,这种‘哀荣’对平民而言,是格外荣耀的。
像武安君白起,他的陵墓足以比得上一个后世公园。
但爵位在簪袅之下的,上造就只能有一个小土包,加一块石碑,而公士就一小土包。
至于没爵位的更是没资格立墓。
只能挖个坑一埋了事。
这套‘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荣显,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的规矩,正是从商鞅变法开始确立起来的。
大秦将‘贵’‘富’分的很开。
而这也渐渐成为日后贵族跟豪强之间的划分。
唯有有爵位的人,才能享受常人无法得到的荣耀,而没有爵位的人,就算再富有,也不能显贵。
汉朝刘邦也因此立下‘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
依循的就是这个规矩。
听到四周传来的私语,不少方士儒生都脸色苍白,紧咬着牙关不说话,更是羞恼的垂着头,神色异常的哀伤绝望。
但又夹杂着滔天的悲愤。
他们自是对大秦这套规矩很是不满。
他们是方士、儒生、贵族,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岂能跟低贱黔首、隶臣、奴隶死后一个样?
四周有儒生不岔,高声的呼喊了几句‘天下苦秦久矣’、‘暴秦人人得而诛之’、‘大秦这是自绝于文明,自绝于天理’。
不过并未在四周引起多少动静。
只招来一堆唾沫。
嵇恒站在队列末端,步伐并不快。
他听到人群有人问,他们这些人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