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深深的看了嵇恒一眼。
他起初认为这种做法并不适用,但见嵇恒接连使用了两次,而且效果都出奇的好后,对此彻底上了心,暗暗将一些细节记下,就连扶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种做法这么上心。
嵇恒笑着点点头。
这的确就是他的意图。
商贾没有意外是不会将盐铁交出来的。
没有条件。
所以要创造条件。
得罪秦廷,只是一锤子买卖。
但得罪了全天下商贾,那可是世世代代的忌恨。
他相信商贾数得清。
事到如今。
其他人都明白过来。
也都清楚了嵇恒的全盘计划。
从一开始,嵇恒就没想过商贾会主动交出盐铁,也没有想过通过审案让商贾交出。
就算日后真审出来了。
时间也太晚了。
朝廷等得及,地方等不及。
只能去另辟蹊径。
所以嵇恒从始至终目光一直都在商贾身上,只是最开始有意的隐藏起来,前面的针对泄露、针对怀县附近的官吏,都只是有意制造混淆视听的烟雾,为的其实就是让商贾心生不安,继而让商贾开始慌神。
他的目的最终达到了。
商贾担心官吏会泄露,加上官府开始抓人,这让商贾越发坐不住,也越法惊惶不安,最终一步步掉入到设计好的陷阱。
眼下商贾甚至对此还浑然不觉。
张苍深吸口气。
他回想着一切步骤。
最终无奈的摇摇头,他自认自己面对这种情况,恐也好不到哪去。
攻心,攻心。
除非心无弱点,不然注定中套。
甚至就算自己意识到了,但在其他人深陷惶恐下,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越是清醒越会感觉痛苦,因为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掉入深渊,那种无力无助感,实在压抑的令人窒息。
张苍抬起头,看着眼前面具男子,心中满是警惕跟戒备。
这是一个权谋大家。
其视野之开阔,目光之高远,让人毛骨悚然。
跟这样的人身处一世。
也不知是悲哀,还是该算作幸事。
万幸。
他们现在是同一阵营。
并非对立。
不然面对这样的对手,实在让人胆寒。
嵇恒目光平静的扫过场中,自是感觉得到场中氛围的变化。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乱法源头在廷尉府!
默然一阵。
嵇恒似想起了什么,缓缓站直身上,朝杜赫作揖道:“有些事还是需说明,这次针对盐官铁官,非是出于私心,也非是出于打击报复,而是事关少府威严,必须从严从慎。”
“众口难调。”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官府几日的漠视,底层恐怨声载道,然事关最终结果,只能装作不知。”
“而今地方怨念每日俱增,为确保最终朝廷不受影响,甚至能借此招徕民心,因而不能给予任何口舌之嫌。”
“盐官铁官的确并无责任。”
“但他们顶着盐官铁官的官职,便注定会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