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的愣在原地,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狐疑道:“但这次的事不是荧惑守心这个天象异变吗?这跟陛下又有何关系?难道你也认为这是上天对陛下不满,将要对大秦降下灾祸?”
嵇恒扫了胡亥一眼,问道:“你认为我是信鬼神的人吗?”
胡亥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像,但你过去做的一些事,的确有种未卜先知的感觉,而且你之前做的一些事,也十分神异,若非你给我讲了其中原理,我恐也会对你很是敬畏。”
嵇恒点了点头,轻声道:“世上所谓的迷信,其实都源于无知。”
“这种无知来源于方方面面。”
“而自商朝开始,天象解释就为少数人垄断,世人只知有此天象,却不知天象的具体解释,最终地方人云亦云,然天象的本质,就跟我之前跟你展示过的硝石制冰一样,看似玄之又玄,实则是有其内在的道理。”
“一旦看透,就再无玄妙可言。”
“荧惑守心也是人为的?”胡亥一语惊人。
闻言。
嵇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虽然有句话叫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但眼下还没探索到那么深,若荧惑守心真是人为,那岂不就证明了世上有神灵?
嵇恒黑着脸道:“荧惑守心是不是人为我不清楚,但这个天象的出现,其实是有迹可循的,也是能为人提前察觉预知的,根本就不是外界传闻的天降灾难,更不是天神的警告。”
胡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看向嵇恒,好奇道:“那按你所说,朝廷会如何做?”
嵇恒沉吟片刻,不确定道:“始皇会做何种决定我不清楚,但只要始皇还有心气,还有着锐志,当会以天灾为由,着重防范关东可能出现的人祸,并在天下确立防灾减灾制度。”
“同时……”
“进一步清洗关东官吏。”
“正本清源!”
闻言。
胡亥眉头一皱。
这怎么还跟清洗关东官吏扯上关系了?
《谏降灾书》!
嵇恒似猜到了胡亥的疑惑,不紧不慢道:“政治才是一切改革的动力,一切改革都是源于政治目的。”
“有的时候对和错无法定义,善恶好坏也同样如此,或者说,它只能在一个时代定义,一旦超出了时代,就注定会发生一定的偏移,这次的荧惑守心,最终的解决之法也会落到政治上。”
“我未曾跟始皇谈及过政治。”
“然以始皇的城府心性,又岂会察觉不出?”
“这次荧惑守心分野之地在关东,关东过去跟朝廷若即若离,通过这次荧惑守心,能极大削弱神权思想对民间的控制,从很多角度而言,其实这次始皇要做的都是基于政治目的,其他的只会是附带的。”
闻言。
胡亥若有所思。
他其实并没有听的太懂。
但他也听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大秦似真有了应付之策。
他心中稍安。
前面宫中朝中传的沸沸扬扬,即便是他都感到了恐慌,眼下听到有解决之策,虽不知具体是什么办法,但只要能将这次的事平息,对他而言,无疑都是一件好事。
胡亥摸了摸鼻子,笑着道:“能解决就好。”
“你或许都不知道,最近朝中不少人上书,想让陛下举行祭祀,还有就是祈神,就连宗正都有些动摇,这几日一直在给陛下劝谏,眼下有了解决之法,想必天下这股恐慌思潮也能消停了。”
说着。
胡亥也轻蔑道:“朝中的那些大臣,一个个自诩学富五车,才智卓绝,结果遇到这些事,还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拿出,依我看,满朝大臣还不如你一人,也不知陛下为何要这么器重这些人。”
听到胡亥的话,嵇恒也是莞尔。
他淡淡道:“那些大臣未必想不到解决之法,只是身居高位,更注重利弊权衡,因而会变得十分的谨慎,尤其是始皇身体过去表露过不佳,这更是让朝臣生出猜疑,他们现在宁愿什么都不错,或者说甘愿随波逐流,也不会去轻易冒头。”
“帝王暮年,臣子难当!”
嵇恒倒是能理解这些臣子的心思。
他过去也曾经历过。
非是无能无才,而是君主迟暮时,性情往往会大变,也更喜怒无常,而且因为身体的缘故,对于皇子、大臣都生出了强烈的猜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自保,也为了不引起君主猜忌,大多朝臣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越是如此。
君臣间的隔阂就越大。
到最后君臣间的矛盾甚至是不可调和的。
往往到了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