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继续在云梦北岸逗留,在这次望祀结束后,便直接离开了。
走在人影匆匆的道路上,蒯彻嘴里咛喃道:“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为何一时想不到呢?我们这次究竟漏算了什么,为何我一直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从前几日得到的消息来看,始皇巡行的大军,早就在渡过淮水后便便衣隐匿起来,恐是在暗中调查我等六国贵族之下落,只是嬴政之心,我等六国贵族何人不知?早就做好了防备。”
“就算嬴政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等真的大军赶到,也只能抓到一些旁系支脉的老弱妇幼。”
“难以伤到根本。”
“而且我等复辟者多藏于滨海山川,此等暗流,就算秦军有数十万众,恐也难以奈何,如此本该镇定自若,笑看秦军如无头苍蝇,何以此时会让我如此不安?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蒯彻眉头紧锁。
他在脑海仔细想了一番,却是没觉得哪有不对。
只是心中的烦躁一直未曾断绝,这也让蒯彻很是困扰,在一阵思索无果后,蒯彻也是放弃了,只当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当夜。
嬴政的行营大帐内灯火通明。
一场小朝会方散。
而这次与会的官员数量并不多,却分量极重,丞相李斯、御史大夫顿弱、廷尉史禄、典客姚贾、卫尉杨端和,都是位列三公九卿的重臣,而这次朝会商议的其实就一件事。
对荆楚及云梦泽周边地带的六国余孽的调查情况。
而在这场小朝会上,也第一次明确了将吴越两地,作为日后搜剿的重地。
而在这次小朝会完毕后,嬴政特意留下了两个人。
一是御史大夫顿弱,二是廷尉史禄。
大帐内。
君臣相向而坐。
嬴政却一脸肃杀之色。
大政不修,天下难平!
“顿弱,朕且问你,这段时间对荆楚及云梦泽周边的六国余孽藏匿之所,搜查的如何了?可有把握将隐匿在其中的六国余孽尽数剿灭?”嬴政面色肃杀。
顿弱拱手道:“回陛下。”
“这段时间,臣同李斯丞相、杨端和卫尉联手对附近地区进行了细密盘查,对藏匿在附近的六国余孽,已有一些眉目,只是据实而言,效果并不理想,调查到的六国余孽多为旁系支脉的老弱妇幼,至于六国余孽中的嫡系精壮,恐早就提前隐匿了,想在滨海山川中抓获,无疑是大海捞针,臣并不敢夸下这个海口。”
顿弱据实而言。
他确实没有说谎,朝廷的动静太大了,而且始皇意欲借巡行镇抚天下之心,早就是世人皆知,但凡六国余孽中有所远见的,基本都会在始皇途径的时候选择避退,根本不会停留在原地。
在此等暗流下,就算有数十万大军,恐也难以将云梦附近的六国余孽尽数抓获。
而且也根本不现实。
听到顿弱的回答,嬴政眉头紧皱,似对这个回答很不满。
他叩着书案,皱着眉头:“朕也知抓捕难度很大,难道就没有其他合适的办法?”
“或者,宁可错杀多杀!”
闻言。
顿弱脸色微变,连忙道:“陛下不可。”
“云梦附近本就藏匿大量亡人,这些人多为精壮,若是朝廷大兴杀伐,定会让更多民户逃匿,到时只会适得其反。”
“请陛下三思。”
嬴政点点头。
他似也清楚这种做法得不偿失。
他淡漠道:“朕之本心,当然不想乱杀。”
“说到底,天下真正对秦抱有仇恨之心的,多是六国贵族,若郡县能将这些六国贵族抓捕到案,朕又何须杀之?”
“不想杀人,却必须多杀人,此间煎熬,朕何以堪?”
“然六国余孽又不得不肃清。”
“因而朕欲在御史府中新开一官署,全力负责搜捕复辟贵族,御史大夫任何可行否?”
“陛下……”顿弱惊讶又迟疑,思忖片刻明朗道:“老臣认为,新设一官署胜任搜捕之事,臣认为可行,只是仅为六国贵族设立,老臣认为不可行,大秦以法治天下,不宜以此非常手段介入案罪缉拿。”
“六国贵族的确罪名昭著,然此官署介入搜捕,必多有杀戮。”
“天下已入常治之时,此法祸福难料。”
嬴政目光微凝,冷冷的望着顿弱,沉声道:“设立这个官署,目的便是肃清六国余孽,纵然多杀几个人,相比较于罪案不能破而牵连广泛,孰重孰轻乎?”
“复辟者啸聚于滨海山川,言行尽皆秘密作为,朝廷想探查到实情,很是不易,在此等情况下,就算朝堂派遣数十万大军,进山川搜寻,恐依旧会存在大量的漏网之鱼,徒叹奈何?”
“廷尉府与郡县官署,仅日常民治已是人手紧张了,又哪能抽出多余人力,去做这些需花费大力气的事?”
“朕之巡狩,其所以借机搜剿啸聚贵族,也是下策之下策。”
“朕设立新官署,也属实无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