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节(1/2)

“战国大争之世,然相较于中原的乱战,齐国在战国末期,四十余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也即是说,齐人近乎五十余年没有打过仗,都是在和平康乐的状态中度过的,这种和平康乐,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理想状态。”

“然那是出于战国。”

“大争之世。”

“在这样一个风雨激荡的大争时代,一个大国五十余年武战,无异于梦幻般的存在。”

“而这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在乐毅变法之后,燕军破齐的六年时间,齐国跌入到了谷底,府库财货被燕军劫掠一空,人口大量流失,军力大为削减,原本跟秦国并称为东西二帝的齐国,不得不重新谋划国策,从过去的左右战国大局的强齐,转变为‘养息国力,整宿战备,亲和诸侯,相机出动’的守齐。”

“而齐国自这次转向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头。”

“彻底滑入竣备松弛的偏安之道。”

“虽后期有寂寞答复进言,试图重振齐国雄风,然当政庙堂笃信‘事秦安齐’之国策后,齐国朝野就已然对一切抗争振兴的声音视而不见了,最终也就酿成了亡国悲剧。”

“就我个人而言,齐国的做法,简直不可思议。”

“战国之世,整个社会的认识,都充满了对战争的警惕,对军备的重视,而齐国也非是愚昧偏远部族,竟然全然忘记了背离了这一基本认识,实在是匪夷所思,再则,田氏代齐起于战国之世,崛起于大战连绵的铁血竞争时代,且有过极其辉煌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全面兴盛的高峰,如此齐国,面对天下残酷的大争现实,竟全然不顾,奉行了一条埋头偏安的龟缩国策,简直闻所未闻。”

“《武经七书》中《司马法》的开篇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此至理名言也。”

“夏商周三代以来,大国将生存希望寄托于虚幻的盟约之上,置身于天下风云之外而偏安一隅,甚至连国破家亡之时的最起码抗争都没有都放弃的,齐国为古今第一例也。”

“此教训无比深刻。”

“也当为大秦时刻谨记。”

“好战者必亡,忘战者必危!”

听闻齐国之做法,扶苏也是惊叹连连。

若非齐国不战而亡,秦想一统天下,恐还需耗费一些时日,也会多付出不小代价。

齐最终是成全了秦国,但却也足以引得秦国惊醒。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嵇恒随即轻笑道:“至于秦国,实则并无多少说的,秦在商鞅的强力百年法下,彻底隔出来秦部族痼疾,并由此衍生出了一种新的国风,从而在很长时期内成功避免了陷入到其余六国的乱政危局。”

“盖法家三治,势治、术治皆毒瘤也。”

“依赖势治,必导致绝对君权专制,实同人治也。”

“依赖术治,必导致阴谋丛生,实同内耗也。”

“唯主流正宗的法治,行于秦国而大成,法治之为治国正道可见也。”

“战国七国,皆有变法,其余六国皆亡,而秦得以大兴,得以明证法治之正确。”

“此千古兴亡之鉴戒,不可不察也。”

“而商鞅之变法之所以能成功,并非是世人认为的军功爵制,也非是什么律法之下,一律平等,而是在于商鞅变法的变法内容,相较于其他六国更加深刻、更加彻底,对秦国过去的政治传统也越发针对,加之秦孝公决然的抛弃旧的政治传统,这才最终促就秦国施行全面深刻的变法。”

“由此。”

“秦国强大。”

“并持续六世,而一统华夏。”

“口头上说的彻底,你恐难以有太多感触。”

“就实而言。”

“当天下其他诸侯还在固守宗庙,继续培植宗族势力时,秦直接推行了‘分户令’:令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为禁;在其他诸侯还念及着刑不上大夫时,秦直接对世族开刀,将秦国的老世族基本铲除了个干净;在其他诸侯依旧推行着贵族阶层不可逾越时,秦直接推行军功爵制,只要能斩获军功,便能获得爵位,律法之下一律平等。”

“由此彻底打破了旧有的政治制度、民风习俗。”

“秦相较于六国,是从传统出发,进行了极为深刻的变革,全面而彻底,更重要的是,秦国历代君主始终将变法内容坚持了下来,从而避免了旧根基旧理念死灰复燃,避免了半途而废,亦或者功败垂成。”

“然商鞅变法的成果,只能维持到秦一统天下,秦一统天下之后,商鞅变法的成果已难以继续维系了。”

“因为当年秦之痼疾,甚至其余六国之痼疾,都已在大秦身上重现。”

“不进行持续长久的变革,大秦注定会为这些痼疾拖死。”

“最终积重难返,直至彻底灭亡。”

“而这便是更法的意义!”

大秦没有第二个商鞅了!

扶苏喃语,脸色惨白。

“六国之痼疾已在大秦身上浮现……”

嵇恒把六国之痼疾一一道出时,扶苏就已意料到了什么,也的确如嵇恒说的那般,六国当初的痼疾,大秦现在都有,只不过尚没有六国那般严重,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症结随着时间也都会陆续放大。

只不过换了个名称罢了。

韩国内部的短视内争,就他自身而言,他跟杜赫等人的内争,又有何异处?

而且朝堂上各种政策的颁行,一直都有很大的反对声,很多政策都不是上下一心决出的,往往都是靠始皇独断定下的,甚至为此,始皇已在焚书令后,下令废除了廷议制,不容博士及相关官员论及政事,如此情势下,又怎会不在内部平添内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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