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没有猜错,下放铸币权的政策,秦廷早就谋划好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不过这话说出去,恐并没有多少人会信,因为铸币权涉及到君主的权力,始皇又是恋权之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放权的。”
“这也意味着。”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拉扯僵持。”
“秦廷已能大致明晰,关东各地对朝廷的态度。”
“也知晓那些郡县对秦廷对抗最激烈。”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盘棋,我等都是棋子,如今秦廷只是将所有棋子,都摆放在了棋盘上,秦廷对关东控制的收拢,正在不断推进,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继续这么放任下去,等秦廷将地方官府彻底掌控之时,就是我等六国贵族逃无可逃的时候。”
张良目光肃然。
他在心中悠悠叹息一声。
只觉得有些无力。
他能够看清这一切,却无力改变分毫。
因为那个人不是算计的一人、十人,而是以利益为陷阱,算计着各方的心思,在大的利益面前,的确能让人短暂的团结起来,但一旦牵涉到更大的利益,原本团结起来的势力,也会瞬间被肢解。
天下有四十二郡,七百多个县。
各郡各县,都有各地的豪强、士族,这么多人,这么多心思,千人千面,根本就不可能真的让他们一致对外。
松散的联盟,注定会破碎。
这也是必然的。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对于张良所说,田儋不以为然。
他说道:“张兄,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秦廷这次的令书颁布,明显是慌了神,哪可能算计的这么精细,这么面面俱到?”
“依我看,这就是秦廷自己考虑不周,扶苏拍脑门决定了一些事,后续发现推进不下去,又抹不开自己的面子,最终只能找个办法让自己下台。”
“若是秦廷当真算计的这么细致,我等只怕早就为秦廷抓住了?又岂能逍遥到如今,我知晓你对秦廷的憎恶,也知晓你对秦廷的愤恨,但有时候,不能为仇恨蒙蔽了双眼,若是始终为仇恨蒙蔽双眼,只会让自己陷入到无尽的苦闷。”
“这也得不偿失。”
田儋反倒转过头劝起了张良。
闻言。
张良不怒反笑。
若是换做以往,他已直接拂袖走人了。
但如今,他早已能耐住性子,而且此行,他的目的还未达成。
张良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沉声道:“我的确对秦廷很是憎恶,但还没有到失心疯的程度,我之所以敢说出这番话,自有我自己的考量。”
“田兄,当真以为这不是秦廷早就谋划好的?”
“自然不是。”田荣抢话道。
张良冷笑一声,他站起身,嘴角掠起一抹轻蔑,冷声道:“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这就是秦廷谋划好的,我等正一步步迈入到秦廷布置好的陷阱中。”
“你等若是不信。”
“那我张良便亲口告诉你们。”
“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田儋不冷不淡道。
见张良如此倨傲,田儋也面露不悦。
在知晓秦廷下放铸币权后,他田氏注定会高出其他贵族不少,自不会那么低声下四。
张良冷声道:“当年官山海,秦廷谋划的是‘盐、铁’,如今的下放铸币权,秦廷谋划的是铜,三者本质上并无区别,盐铁铜,都是战略物资,一般不为常人控制,只是秦廷自身开采能力有限,加之需要的数量很大,故才开放了一些山泽给民间。”
“也因此造就了一批的巨富商贾。”
“而今随着秦廷实力逐渐增强,当年为安抚天下,让出的这些盐、铁、铜等战略资源,正在陆续为秦廷收回。”
“盐铁涉及到地方的生活生计。”
“因而最先着手。”
“通过官山海对商贾的大力清理,秦廷对天下盐铁已有了较为有效的掌控,至少在明面上账面上,天下盐铁已被登录在秦廷的账簿上。”
“而铜其实没有。”
“如今通过下放铸币权。”
“天下对于铜矿的开采,只怕会达到一个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