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清自己怎么了,跪在蒲垫之上听他的唱诵,而忘记了世间种种苦厄。
“施主可有所求?”那老僧问她。
花儿骤然回神,看向老僧:“求平安。”
“为谁所求?”
“我的亲朋。”
“我在诵念一首,你心中默念他们的名字。”
花儿低下头去,闭上眼睛。第一个跳出的名字竟是白栖岭,因为她想起无论白二爷如何虚张声势,他待她是真的好,她愿他此行平安;而后是衔蝉,她在京城不知会遭遇什么,愿肮脏远离她;而后是照夜…她把在乎的人在心中默念一遍,最后是飞奴。她私心希望飞奴快些走,谷家军非从前做样子的那些,他们是当真要剿匪。她私心希望飞奴活着,或干脆就远离这霍灵山。
诵念结束了,僧人睁开眼,看着花儿,缓声说道:“姑娘,旁人来这里,要丢掉半条命,你只磨破了手心。姑娘是佛祖的有缘人,但姑娘今日却是来到了死门。”
花儿想起那小僧人着急赶她走,甚至跑出去推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回头看去,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提着刀。
在这个刚刚还有梵音的经堂里,他提着刀向她走来。花儿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灵庵不再是灵庵,灵庵变成了山匪的屠宰场,他们将这里当作他们的岗哨,也证实了一件事:这里是通往他们老巢的必经之处。
那大刀已举起,刀身被月光反射出光芒,眼看着要落下,花儿突然喊道:“我是来找人的!我错了!我是来找我的飞奴哥哥的!他做了山匪!”
那人的刀顿了顿,而后落下,抓起她衣领拖行她,最终将她关进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之中。那门锁咔哒一声锁上的时候,花儿身上落下一层薄汗。
她闭上眼以适应黑暗,过很久,缓缓睁开,依稀看到昏暗之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轻声问:“这里有人?”
那人没讲话,却发出了一声冷笑,那声音钻进人的骨缝里,将人的心,冻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额远河硝烟(六)
花儿向角落摸去, 不小心踩到什么,她踉跄一下躲到墙边。外面忽然下起瓢泼大雨,夹杂着闪电, 屋内有瞬间的光亮, 她看到了屋内,角落里堆着几具尸体, 还有坐在那的人。
花儿捂住了嘴巴,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她记得那天, 白栖岭推开孙府虚掩的正门, 那一地横陈的尸体。孙府被灭门了, 但那被割了家伙的孙老爷却坐在这里。他满身是血, 在黑暗之中咧开嘴,电闪雷鸣之中, 花儿看到他没有牙齿的嘴,和他手中的那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