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奴不肯带她前往,花儿挣扎着上前,被他的手臂拦住,二人在空地之上争执起来。许是动静太大,惹来很多人围观,花儿趁机大喊:“霍言山!霍言山!霍言山你出来!”
飞奴去捂她嘴:“花儿,你冷静!”
“我不冷静!照夜哥哥要死了你还要我冷静!霍言山!你出来!”
白栖岭见花儿发了疯一样,在一群山匪的哄笑之中挣扎着要见霍言山,她长高了些,也长开了些,可那身血呼呼的衣裳是怎么回事?他想:我的狗腿子怕是又遭了许多痛苦。若他某一日得知花儿在一片漆黑之中手刃了孙老爷,一定会赞她厉害的!
可偏偏此刻,他们犹在诀别时,花儿不敢多看白栖岭他们任何一眼,只是一味闹着要见霍言山。
她喊声太大了,终于从里面跑出一人小山匪来,扯着她衣领将她拖走。飞奴上前阻碍,与那小山匪撕扯起来,花儿对他喊:“你别管!我不需要你管!如果你还有良心,记得为我们烧纸!”
她期望他能懂她喊这句,期望他哪怕在这里人微言轻毫无用处,仍旧能为了照夜搏上一次。若他没有,花儿不怪他,他能长命百岁,也算一种福气。
那人把她拖进一间屋子,走出去关上了门。
花儿从地上坐起身来,看到面前站着的霍言山,以及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是人是鬼,她看不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额远河硝烟(八)
燕琢城被屠后, 花儿坐在废墟之中,怀抱着痛不欲生的小阿宋,曾有过不知是梦是醒的光景。那算命先生为她占了一卦, 要她七年后再问一个答案。
那算命先生平日就坐在燕琢城的角落里翻白眼, 找他算命的没几个,也不知他究竟如何过活。在他背的麻布口袋里, 装着各式的家伙,你说要求签, 他搬出个签筒;你说要卜卦, 他拿起笔给你算生辰。无人知晓他叫什么, 提起他就是那一句:那瞎眼算命的。
算命先生总想为花儿卜卦, 她儿时面黄肌瘦,走过他卦摊前, 他招呼她:“小丫头,给你卜一卦?”
彼时飞奴扯着花儿的手就跑,边跑边喊:算命的骗钱骗到我花儿妹妹头上了!
那算命先生也不恼,打着破扇子, 摇头晃脑:“天机不可泄露。”
燕琢城破前几日,他对花儿说:“世道乱了, 该跑了。”而后他带着自己的东西, 消失在燕琢城中。
人究竟该有几张皮,花儿说不清了。她时常觉得每一张脸皮贴在脸上久了, 揭下的时候都会连带着皮肉, 整张脸血肉模糊。眼前这个究竟有几张皮呢?
眼前这人,不再翻白眼了, 而是一袭青衫, 不像山匪, 倒像读书人。一把髭须剪得额外整齐,手中把玩一支卸了笔头的笔杆。花儿知晓此刻这张脸亦不是真的,不然外面的那些山匪定然不会像如今一般禽兽。
她看着霍言山,还有那不知姓名来去无踪的算命先生,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