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奶奶来说,最好的爱就是放手让孙子去追求更好的未来。
对于李正来说,让奶奶高兴才是他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如果留在本地附近读大学会让奶奶伤心,那不是他的目的。
李正当兵这件事,奶奶不反对。
当年孙子是穿着军装的大头兵用手刨开废墟从支离破碎的断恒残壁之下救出来的。
没有解放军,就没有李正这条命。
当兵,对于李正来说就如同信徒三步一磕步行上千公里前往朝圣一样虔诚。
这辈子不当一次兵,李正内心不会获得安宁。
俩人在电话里说着说着,李正听到那边奶奶低低的抽泣,鼻子有些发酸,眼角有些发热,眼看着要流泪,可又生生忍住了。
自己穿上军装了,好歹是个军人。
军人不是不哭,是不能随便哭。
别人都在打电话,魏胖子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出神。
吴一说:“你等李正打完,可以借用他的手机,待会儿也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魏胖子的手机是水果机,出于部队的安全保密规定,所以不能使用。
魏胖子头也不抬说:“班长,我不需要打电话。”
吴一还是第一次见到新兵到了部队上不想给家人打个电话的,于是好奇问道:“你不需要给家人报平安?”
魏胖子摇头:“我爸才不会在乎,我去当兵的时候他说了,让我滚得远远的,到了部队上也别想着给他打电话,更别找他要钱,不在部队上干出点成绩就别回去见他了。”
吴一说:“你爹那是说的气话,估计这会儿就拿着手机等你电话你信不?”
魏胖子沉吟片刻摇头道:“不信,班长你可不知道,我爸也当过五年兵,心肠可硬了,说到做到,我才不打电话给他,免得挨骂。”
吴一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魏胖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别人的家事他也不想掺和,尤其是魏胖子的家庭似乎有些不能说的秘密。
就像下午他因为张建一句话提及了母亲就立即发飙暴走,不惜动手打架。
想了再想,吴一最后还是决定不再干涉,不干涉但还是留了个尾巴,劝了一句:“不打电话可以,我看你找时间写封信给你爸,天底下没有不爱儿子的父亲,你爸这么对你,看来你小子在家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做了不少把你爹气得七窍生烟的破事吧?”
魏胖子不说话,盯着眼前的窗,就像老僧入定一样。
吴一只好离开,让他自己冷静。
有时候人有情绪上的问题,让他一个人静静比劝他一百句都好使。
那天晚上十点熄灯,这是部队夏季的作息时间。
听说今晚12点有另外一批新兵会报到,所以班长们都去团部门口接兵去了,排房里只留了副班长胡晨曦值班看着新兵蛋子们。
按照规定,夜里班长是铁定要查铺查哨的,这是传统。
可没想到这一查,反倒查出事来了。
半夜惊魂
晚上熄灯号后,躺在床上的李正怎么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一阵,脑子里一会儿是奶奶,一会儿是邵晓倩,一会儿又想起父母。
部队的营房干净整洁,新发的被子和床垫质量很好,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清新味道。
睡在对面的魏胖子倒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灯熄了之后没多久便传来雷鸣一样的呼噜声。
心宽体胖,魏胖子可观的体重是有原因的。
转了个身,仰面朝上看着蚊帐顶,李正有点儿想家。
一天前还在东海市,今天已经睡在部队的排房里了。
自己真的当了兵。
那么多年的夙愿实现了。
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反倒是有一种对未来两年军旅生涯未知的紧张。
营房外静悄悄的,门上面的小窗外透着淡黄色的灯光,偶尔能听见走廊里有轻微的脚步声,那里是值班哨,目前新兵还没到齐,都是老兵在站。
排房里的床铺很多空着,也许明天晚上会有更多像自己一样来自五湖四海的新兵蛋子睡在上面。
那些都是自己未来两年里的战友,不知道他们会是怎样的同龄人。
像张建一样傲气?
还是像魏胖子一样?
正胡思乱想中,突然听见脚步声再次在走廊里响起,到了门边停下。
接着听见开门的声音,李正朝那里看了一眼,从身影上依稀判断是副班长胡晨曦。
他赶忙闭上眼睛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