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交站下车后,两个人简单道别后分道扬镳。她们虽然都住城南,但是方卉的家在新建的高级小区,金碧辉煌的外表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曲璟尤家则是一个普通小区,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楼龄b她还要大,下了车还有十几分钟脚程。
但这里并不是她最初的家,她曾经也有过住漂亮大气高档小区的经历,不过这段幸福快乐的生活,伴随着父母婚姻结束也戛然而止。大约在她六岁的时候,父母因为父亲沉迷赌博离婚。
父亲虽然在赌场上屡战屡败但在婚姻上心眼却格外多,最后不知道是用怎样的手段,竟然同时得到了nv儿的抚养权和房子的产权,而nv方只象征x拿到几万块钱,被迫净身出户。离婚之后,母亲远走他乡,曲璟尤再也没有见过她。
六岁,正是不尴不尬的年纪,如果再小一点就不到记事的年龄,也就不会在往后的漫长岁月中,翻来覆去徒劳无功怀缅那些过往的温馨。
离婚之后曲璟尤跟了父亲,起初凭着家底,父nv两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后来架不住父亲嗜赌成x,最终只能卖房抵债。那套房子卖掉后他们就搬到了这里,一住就是十年,期间曲父几次故态复萌,在日子稍有起se时按捺不住又去赌场,一次一次被讨债的人堵在家门口暴揍,这些都是曲璟尤记忆中挥之不去的部分。
直到那时她才真正放下对母亲的怨憎,并由衷钦佩她的逃离很有先见之明。只是如果她奔向新生的时候能捎上自己一起,那该有多好。
几十年前的房子规划不像如今这么完善,栋与栋之间间隔很近,有种压抑的b仄,两端的人互相伸手就触手可及。头顶是胡anj1a0缠的电线和网线,你挨着我我搭着你,自以为亲密无间,但其实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安全隐患自不必说。
探出半截的狭窄yan台上,有主妇在上面晾衣服,神情冷漠动作麻木,没拧g的水顺着窗沿滴滴答答往下坠,路过的时候必须抬头望天小心闪避才不至于被淋sh。
偶有行人片刻大意,就会不偏不倚被淋个正着,糟了无妄之灾的人破口大骂,楼上的人也会气势更嚣张的回应,但这种对骂往往持续不了多久,主妇的x1引力便被孩子的哭声和丈夫的咒骂转移,一场骂战也就跟着无疾而终。
曲璟尤驾轻就熟,沿着一条条小巷左突右拐。十年的时间让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如数家珍,但对于这个勉强应该算作家的地方,她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热ai。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但她的内心没有任何归家的喜悦,只是完成任务一般向着那个地点踏足。
到了家门口,她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父亲正在厨房做饭,锅碗瓢盆的碰撞不绝于耳,不大的房子里飘荡着刺鼻的油烟味,让她心生厌恶。
她弯腰换上拖鞋,提高音量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爸”,那边的动静停了一下,接着门被拧开,一张被油烟熏得通红的脸探了出来,满面笑容看着她,“哎,尤尤回来了,赶紧洗个手休息一下,准备吃饭了,爸爸今天啊买的可都是你ai吃的菜。”
曲璟尤将书包放下来,右手提着两边的肩带,嘴角扯了扯,挤出一个勉强算是微笑的弧度,但与此同时她心里暗呼一声“不妙”,因为父亲的热情远远异于往常。
等厨房门关上,她加快脚步冲向客厅,伸长脖子狐疑地朝里面望了望,果然不出所料,难看的假笑也顿时凝固在嘴角。
破旧的沙发上坐着个端庄的nv人,看模样四十不到,中等身材中等样貌,但保养得很好,可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人曲璟尤认识,毫不夸张地说,她和她会面的次数b见自己亲妈都要多。但她并没有记住她的名字,好像是叫王什么雪,无所谓,反正她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样,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那人原本正在低头翻阅一本相册,听到前面传来脚步声便抬起头,然后就撞上了曲璟尤那张强压怒火y沉沉的脸。她手忙脚乱将相册放到一边,匆匆起身,双手局促地搓了搓,满脸堆笑,讨好地跟曲璟尤打招呼,“尤尤回来了,累了吧,你爸在做饭,马上就好了。”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曲璟尤过去坐。
曲璟尤歪了歪嘴角,被她自来熟的样子气笑了,“你ga0清楚,”她盯着对方厌恶地冷笑,“这里是我家,你未免太喧宾夺主。”
后者被一个年龄足足小自己一轮的人这样对待,面子上自然挂不住,脸上一阵红一真白。但她并没有和曲璟尤针锋相对,只是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曲璟尤厌恶极了她这副万物皆可忍,无懈可击的圣母样,对方越这样她就越气不打一处来。正愁没有理由拗下去呢,视线一转不经意瞥到沙发上躺着的相册,一时怒火中烧。
她暴跳如雷扑过去,一把将相册抓进怀里,转头对那人怒目而视,“未经允许不要私自翻动别人的东西,幼儿园小朋友都懂的道理,你一大把年纪了不明白吗?”语毕,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兴师问罪的目光盯着那人瞬也不瞬,仿佛非得向她要个说法。
气氛僵持不下,就在此时厨房的门再次打开,曲父一手端着一碗菜哼着小曲乐呵呵往外走,抬头间不期然撞上nv人不知所粗的脸,再一看旁边那尊森然的背影,立刻就明白了大半,几乎是下意识怒喝出声,“曲璟尤你ga0什么东西?”
曲璟尤猛一哆嗦,突如其来的暴喝让她惊了一下,她回头恨恨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旋即转头大步流星冲进自己的卧室,“嘭”的一声将门甩上,并顺手上了反锁。
还好今天没让老师送自己回来,虽然她多半也只是顺口说说。曲璟尤侧身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滚滚而出的眼泪很快便将枕头打sh。如果让古流方知道,平日那个总是傲然森森的天之骄子居然生活在这样的糟糕环境里,绝对是一件丢人丢到太平洋的事。
她翻了个身,将那本刚刚抢回来的相册举在半空中,这里面储藏着十年前一家人的影像,不过更多的是她和妈妈的合照。幼时妈妈很ai带她出去玩,所以留下了很多在各种各样地方的合影,曲璟尤用手指摩挲着照片上青春依旧的姣好面容,眼眶发涩,视线又一次模糊不清。
真好,所幸有这本相册在,才让她不至于在日复一日流转的时光中,逐渐忘却母亲的模样;也让她知道,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快乐。
门外响起敲门声,间或还伴随着曲父的低声问询,听得出来他是为先前的事有所愧疚。曲璟尤在床上翻来覆去生闷气,懒得搭理他,但是敲门声锲而不舍,她猛地翻身下床,气冲冲地奔过去将门打开,一脸不善,“g嘛?”
曲父一脸赔笑,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脸颊因长年酗酒而红彤彤,加之最近天气g燥,上面有丝丝皲裂。他望着自家nv儿,有意放软了声调,努力扮演着慈父的角se。“尤尤啊,快点出来吃饭吧,刚刚的事我已经向胜雪阿姨问清楚原委了,不怪你,都是爸爸的错。”
曲璟尤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绷着一张脸失焦地望着客厅的方向。曲父见她这样也不恼,笑呵呵地牵起她的手,将半推半就的她拉扯到饭桌前坐下。如他所言,桌上有鱼有r0u有荤有素,se香味俱全,也清一se都是她ai吃的菜。
“来,尤尤,坐。”曲父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曲璟尤直着身子木木然坐下去,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来来来,开动吧。”曲父看了看饭桌上的两人,热情地招呼着。“难得尤尤今天回来,咱们一家人可以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言罢,他端起玻璃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面上洋溢着中年男人简单而卑微的幸福。
曲璟尤夹了一筷子凉拌菜送进嘴里,低着头味如嚼蜡,丝毫没有配合父亲的心情。一家人?她心劳意攘咀嚼着这个词。这才多久没见就直接升级成一家人了,人与人之间感情的进阶有时候还真是意外的简单,b数学试卷的糟糕c作,她认为很有必要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自己在曲璟尤心中的的正面形象,于是她又一头扎进了卧室。
为了节省时间,她甚至都没有坐下,而
是半弯着腰在镜子前驾轻就熟画了一套淡妆。起初都很顺利,就是涂口红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太过激动弄折了自己最ai的一根。不过她来不及为此惋惜,确定妆容完美后,她将半截断口红丢在化妆桌上,急不可耐地飞向停车场。
从学校到曲璟尤给的那个商业街的地址并不远,但她还是没忍住超速了好几次,终于在倒数,但曲璟尤只觉得窘迫难当。她局促地低着头,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因为紧张不自觉扣进掌心,憋了半天,总算想出了一个理由。“还是站着吧,”她道,“刚刚才吃晚饭,坐着不利于消化。”
古流方点点头恍然,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那这样吧,”她指了指镶嵌在衣柜上的全身镜,“那面镜子够大,站着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曲璟尤余光瞥了一眼那镜子,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决定收回之前说的话。“那还是在这儿吧,我突然又觉得我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说着,她侧身扭扭捏捏坐在了古流方腿上。
“转过来正面面向我,你这样老师没法画。”
还没等她坐稳古流方就要她调整姿势,她没办法,只能起身张开双腿坐在对方膝盖上,让彼此保持着一定距离。
“近一点,我又不是丧尸你离我那么远g嘛?”
“哦。”曲璟尤应了一声,勉强又向前移了一寸。她觉得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绝对不能再退让。
“再近一点,隔那么远你考虑过老师的手会有多累吗?”
“唔,这样有点奇怪。”曲璟尤你真是好样的,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居然还会质疑。
“奇怪吗?你这样才奇怪吧,你平常在宿舍难道也对nv孩子这样敬而远之吗?”
“那倒不至于……”
“那不就是了,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把我跟她们一样当成直nv不就完了。”
“但是……”好无懈可击的逻辑,虽然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竟然无法反驳。
见她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样子,古流方打断了她,故意一脸惊恐地问,“曲同学,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当然不是!!”
“那你就是厌恶我,没办法把我当其他普通取向的nvx一样对待。”她的戏说来就来,眼底的光黯了黯,再配合她一脸的怅然和失落,看上一眼还真是够让人难过。
“当然也不是,”曲璟尤焦急地辩解,“我要是讨厌老师怎么可能还在困难的时候打电话向你求助。”
这话听的她格外舒服,就像大夏天跑了八百米口g舌燥但紧接着又灌了一大杯冰镇柠檬水那么舒服,不过表面她还是不动声se。她望了望曲璟尤,又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穿着居家短k露出半截的大腿,接着又抬眸看向那人,表情活像是在说“是直nv你倒是坐上来啊”。
曲璟尤无计可施,纠结再三只好妥协。她双手向后撑在老师膝盖上,抬起腰肢将自己又往前送了几寸。真的不能再近了,再近就有点不可言说了。恍惚之间她忽的想到之前自己绝不退让的决心,还好还好,这是前进,不是退让,严格来说不算妥协。
“别动。”她用左手钳住她的肩,右手捏着半段口红,十分熟捻地上手了。
曲璟尤的唇很软,口红稍一按下去软neng唇r0u便往下陷,她觉得好玩,没忍住戳了又戳,玩得不亦乐乎。曲璟尤蹙了蹙眉,隐约觉得这人今天涂口红的技术貌似不太行,犹豫了一会小声提醒道,“老师,口红好像不是这么涂的。”
古流方抬眸轻飘飘剜了她一眼,后者很没出息地噤了声。
“曲同学是在质疑我的审美还是我的技术?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换你来给我涂。”
曲璟尤的头又一次摇成了两倍速的拨浪鼓。她才不要。虽然她不喜欢困难模式,但选择地狱模式大可不必。
古流方的目光在那张白净脸颊上流连,如痴如醉。少nv的皮肤尤其滑neng,和刚剥了壳的荔枝如出一辙,泛着润泽诱人的光,似是在引人采摘。她眸光幽幽,尤其是这样自上而下睥睨的时候,竟然有种yu语还休的娇羞。
她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给她画口红,所以这种时候难免心猿意马,闲着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就爬上了她的脸,轻柔地抚0。她的指尖从眉心一路蜿蜒,滑过鼻梁,滑过唇珠,滑过下巴……当她准备继续往下滑时,手腕被人捉住。
“老师,明天不是还得早点去菜市场吗,要不我们改天再画早点休息吧。”
古流方的幻想又一次被人无情打破,她很不爽,可是打破她幻想的又恰恰是带给她幻想的人,她也只得隐忍不发。改天?她在心里吐槽,上下嘴皮子一翻说说当然容易,问题是你会天天给我这样的机会吗?你要是给我也不至于这么见缝cha针如饥似渴。
“那不行,今日事今日毕。”说完她便直欺曲璟尤的唇,用口红在上面涂涂画画,很快便g勒出了大概形状,接着她用左手握住曲璟尤的腰,将她往自己面前送,后者惊的差点跳起来。
“怎……怎么了……”她红着脸嗫喏,“不是已经画好了吗?”
“差不多了,不过还需要润润se,你近一点我看得更清楚也b较方便。”古流方波澜不惊,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接着她意味深长扫了曲璟尤一眼,又道,“没有哪个取向为异x的nv生对同x的靠近会这么大惊小怪,你这样只会让别人对你更加怀疑。”
“好……好吧。”曲璟尤被她胡说八道的逻辑说服了,不等她动作,主动又往前靠了一部分,x口几乎要碰到她的下巴,“这样可以了吗?”
“很好,”她点点头表示非常满意,想想又补了一句,“直nv坦荡荡,你做得很bang。”
这个t位让她更加得心应手,她凑上去,专心致志地做修缮工作。两个人的距离太亲密了,她甚至连她的唇纹都看的一清二楚,更要命的是,就是这毫不起眼的纹路让她心荡神摇。
或许是单身太久又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肌肤之亲,她意识到自己对眼前人有种异常炽热的渴望。
下午在马路边想要对她做点什么的yuwang又卷土重来了,甚至更加狂烈,那时还可以骗自己是天气作祟,是高温让荷尔蒙疯狂燃烧。可眼下呢,空调冷气充足,腿上甚至起了一层j皮疙瘩,但是内心的火却烧成了火焰山,怎么也停不下来。
口红其实早就已经画完了,但她舍不得结束这xia0hun蚀骨的快乐,就继续装模作样涂抹。曲璟尤眼神偏向一边不敢看她,但灼热吐息却无可避免喷在她指尖,激起一阵阵颤栗。
下午那会她还能勉强控制自己,因为她知道,到今天为止曲璟尤至多只能说不讨厌自己,喜欢还远远谈不上;而且如果不是自己发挥聪明才智si缠烂打于无形,给两人创造了种种相处契机,她多半到现在还是看自己不顺眼。在这种前提下,对对方想入非非其实很龌龊,连自己都觉得无耻。
但现在不一样了,从曲璟尤给自己画口红那一刻开始,有些事情也随之改变了。她丝毫不觉得她这么做是出于对ren世界的向往和好奇,如果是这样,以她一本正经的x格大可用生活费买一只,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别说是画口红,就算是在脸上画王八也没人管得了她。
所以由此可反向推到,让她情不自禁乃至“铤而走险”的根本不是口红,而是自己。
在自己浑然不觉的某一刻,她也一定悄悄怦然心动过。
这个有理有据的推论让她十分激动,尽管其中有她很多发散x的脑补,但大t上还是靠得住的。人总是贪得无厌,在还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好感时,她的一个拥抱就让自己觉得喜从天降;洞察了对方的少nv情怀后,却又贪婪地渴望更多。
她温柔地抚0着曲璟尤的唇,痴迷地喃喃道,“你的嘴唇很软,一定很适合接吻。”
曲璟尤没有这样别人撩拨的经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半晌居然憋出一句“老师的应该也不错”。我的天,这是什么魔鬼回答,现在根本就不是商业互吹的时候,赶紧结束眼前的诡异气氛才是当务之急啊!!!
这句话让古流方差点笑得满地打滚。笑完之后还是舍不得,又捧着她的脸来来回回看了好久。
“老师,可以了吧?”曲璟尤h鹂般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撇撇嘴角,试图以满不在乎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她盯着曲璟尤嘴上那抹鲜红,久久地凝望,最后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很漂亮,像个大nv孩,我很喜欢。”
听她这么说曲璟尤也想站起来看看,同一个坐姿保持太久腿有点麻,她将手放在老师的肩膀上借力,却趁机被对方一把抓住。
“看我的眼睛就好了。”
曲璟尤不明所以。“啊?”
古流方早就窥到了她的心思,展颜一笑,妩媚双眸波光流转,明丽嘴唇吐字如珠。“镜子里的哪有我眼睛里的好看。”
曲璟尤呆若木j,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眼睛从对方脸上掠过,里面盛满了震惊和错愕,还有不知所措的惶然。
如果说之前都是似是而非的试探,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已经足够明白,她几乎可以断定曲璟尤也一定t到了自己想表达的,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是这副神情。不过她也明白,凡事yu速则不达。
“你想要快点长大吗?”她忽然转换话题。
曲璟尤以为她是针对中午的事才会有此一问,很感激她适时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台阶,要不然她真的会当场窘si。“当然想啊,”她道,“长大了就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了。”
古流方不置可否,只是笑得好似别有深意,最后却又长叹一声,让人百思不得解。
“我也好想,让你在一夜之间长大。”
给她画口红时,这个念头像蛊一样占满了她的脑海。
曲璟尤洗完澡后就坐在沙发上发呆,刚刚那场小cha曲消耗了她太多脑细胞,她得好好缓缓才行。老师一向都喜欢奇奇怪怪说怪话,日子久了她也努力说服自己见怪不怪,但是今晚,总感觉奇怪度严重超标了。
古流方边擦头发边往客厅走,今晚的“口红游戏”让她心情大好,她甚至都轻快地哼上了小曲,哼到一半发现沙发上杵着一根“玉米jg”。
“怎么还不睡,不是说困了吗?”
曲璟尤很有礼貌地站起来,非常委婉地问,“那个,客房在哪里?”
“我没打扫客房啊,也不知道你今天会来,跟我一起睡就好了。”
“没事,我现在随便整理一下能睡就行,我没那么娇气。”
她擦头发的手停在脖子后面,上上下下将曲璟尤打量了一遍,非常“刻薄”地直言不讳,“有一说一,你非得睡客房这个要求就够娇气了。不过随你,”她扭头朝客房的方向瞟了一眼,耸耸肩,“我爸前几天才来住过,我这几天有事也没顾得上清扫,中年男人那味你懂得。”她嫌恶地皱了皱鼻子,仿佛怪味正扑面而来,“好在你不娇气,应该也住得惯。”
如她所料,曲璟尤很容易就像现实低了头,半点挣扎都没有,非常自觉地垂头丧气往卧室走。她不禁为自己随手拈来的小计谋沾沾自喜。
她爸根本从来都没来过教师宿舍,她因为出柜的问题和家里闹翻了,平常也就逢年过节迫不得已回几次家,她爸也就更不可能来学校看她。看来中年男人的味道还真是有够毒的,b想象的还要好使。
说来讽刺,她爸因为她的x取向将她视为家门败类,但却在无形之中用中年男人的尊严为nv儿的幸福做出了不可或缺的贡献。值得鼓掌。她对着空气慷慨而敷衍地拍了拍巴掌,转身急不可耐一头扎进卧室。
她推开门,没看到想象中h橙橙的“玉米jg”,只看到一条灰se的“鱼”在床上滚来滚去,好像下一秒就要现原形。听到动静,“鱼”停止了翻滚,接着毯子里冒出一双眼睛,苦兮兮地望着她,“老师你能把温度调高一点吗,我没找到要遥控器,都快冻si了。”
“没办法,遥控坏了,调不了,忍忍吧。”她转头瞄了一眼ye晶屏上显示的数字“18”,嘴角不着痕迹弯了弯,再转过去神se已经恢复如常。“我这几天不是忙嘛,也一直没时间去买。”
“啊,这么冷怎么睡啊?”曲璟尤见她进来,恋恋不舍从毯子里钻出来,将薄毯分了一半给她,自己裹着另一半缩在一边瑟瑟发抖。“那老师家里总还有其他毯子和被子吧,一人盖一件会好一点。”
“还真没有。”她钻进毯子,看着曲璟尤的表情又从希望转为失望,忍住了00头的冲动,“安慰”道,“没事儿,冷了你可以找我求抱抱,两个人一起会暖和点。”
这两句是她今晚层出不穷的套路中为数不多的真话,从她来一中到现在天气都相当炎热,确实没有额外准备被子的必要。至于遥控器坏了纯属无稽之谈,她就是想诱哄曲璟尤冻的受不了主动往她怀里钻罢了。
“那你爸爸来的时候是怎么睡的啊?”
古流方没料到会有这个灵魂疑问,心里惊了一下,但面上处变不惊,微微一笑间,无懈可击的答案自己就出来了。“哦,我爸爸有一件军大衣长期放在我这边,要我拿给你盖吗?”
“还是不用了,”曲璟尤果断拒绝。b起被老男人的味道熏si,还是直接冻si来的更痛快一点。
熄了灯,两人仰面躺在床上静默无言,教师宿舍环境静谧,耳边只能听到时间滴答流逝,和空调风口的“呼呼”声。十几分钟过去了,谁也没睡着,古流方翻了个身,在沉沉的黑暗中睁大眼睛肆无忌惮贪恋地盯着她,声音却又很温柔。
“老师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不用了,我早就过了听睡前故事的年龄了。”
“你那么小声g嘛?”她不解地问,“这个房间除了我们两又没别人。”
“那不一定,”曲璟尤神神叨叨的,将声音压得更低,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却仿佛能看到她脸上的煞有介事,“晚上多少总会有一些人眼看不到的东西,所以还是小心一点b较好,免得万一打扰他们。”
古流方啼笑皆非,屈起手指0索到大概方位,在她额头上轻轻钉了一下。“啧,你一个沐浴在yan光里茁壮成长的21世纪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会相信这种东西,这都是谁给你灌输的封建迷信啊?”
“我nn,”曲璟尤小声接道,“我爸妈离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跟着nn,她晚上经常给我讲各种故事,还一直告诉我人一定要有敬畏之心。”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沉默了一阵,一道悲戚的声音从同一个方位传来。“但是三年前她因病去世了。”
“她说的没错,人活着确实就该有敬畏之心。”古流方附和。聋子都能听出来一说到nn曲璟尤情绪低落,而安慰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往往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那我也给你讲一个睡前鬼故事吧。”
“很恐怖吗?”
“不会,是《聊斋志异》其中一个小故事的改编版,我保证不会很恐怖。”
“哦,那老师说吧,我听着……欸?你靠这么近g嘛?”
“讲故事啊,”古流方将毯子往上拉了一些,盖住两个人的肩膀,义正言辞,“不是你说晚上讲话要小声一点敬畏鬼神吗?隔那么远你能听见什么?”
“哦哦,那……那好吧。”但是这个距离未免也太近了,哪怕老师什么都不说,都能清晰感受到芬芳的气息拂过脸颊,带起一阵又一阵热浪。更要命的是,因为侧身的姿势,老师丰满的圆润直接挤压在自己光0手臂上,仅隔一层薄如蝉翼的真丝面料,蹭得她su麻麻的,想躲都失了气力。幸好眼下漆黑一片,她想,如若不然,这满脸绯se该如何躲藏?
“话说几百年前,有一个读书人进京赶考。他家道清贫,所以盘缠有限,夜里住不起客栈,只能随便寻一处破屋烂瓦之所将就一夜。这天傍晚,眼看日头西沉,他本来还在为找不到住所而苦恼,结果忽一抬头,惊异地发现前方有一座庙宇,而且看模样废弃的时间并不长。他大喜过望,脚下也重新注入了力量,不由得便加快了脚步。”
风风韵韵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曲璟尤从绘声绘se的描述中ch0u离,刚想“催更”,绵言细语又响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特别耳熟?”
确实耳熟。这个故事应该和《狼来了》一样可谓家喻户晓,听个开头就知道结尾,但曲璟尤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老师的声音真的很有感染力,犹如林籁泉韵洋洋入耳。尤其是配合着子夜沉沉静静的氛围,更是引人入胜。
“故事是老故事,但是老师讲出了新韵味。”
她吃吃笑了几声,似乎很是愉悦,轻声道,“那你可要仔细听着了,后面的部分和你以往听过的肯定不一样。”她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已经换上了一副讲故事时特有的魅力嗓音。
“那书生进了寺庙,四下打量了一阵,确认安全后,简单清扫出一块地方将行礼放下来,又拿出g粮席地而坐快速解决了晚饭。因为惦记着明天要早起赶路,所以饭后他便早早地和衣而睡躺下了,但不知何故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百无聊赖,他便只好回想以往听过的怪力乱神的鬼怪故事来打发时间。”
“眼看已经b近午夜,困倦姗姗来迟,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入了梦。半梦半醒之间,他发现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顾盼生姿蝉娟此豸步步生莲,最后竟然轻飘飘坐在了他床沿。”
“然后呢?”故事停顿的很不是时候,曲璟尤不由茫然地问。
“然后自然是那nv子百般g引,白面书生扛不住诱惑,刚柴烈火水到渠成,共赴巫山一夜欢好。”说完她瘪瘪嘴,颇为无辜道,“本来我想说这段少儿不宜直接跳过的,结果你非追着我问,那我只好说了。”
曲璟尤:“……,不是你说后面会不一样的吗?”
“我是说了,但这段只是故事的发展,ga0cha0在后面呢。”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曲璟尤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你继续说吧。”
“gxia0苦短,翌日醒来之后,书生又惊又喜,刚想和nv子说话,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惊雷般的怒喝。书生不知内情,nv子却大惊失se,惊慌失措冲到屋外,撞见一个穿着道服的jg瘦道士。书生也紧随其后跑到外面,那道士见了他,告诉他nv子其实是千年狐狸的化身,专门在这里设迷障迷惑途径的旅人,x1食他们的jg魂增加自己的修为。”
“书生当然不信,因为他非但没有出现道士所说的萎靡不振的状况,反倒觉得神清气爽。道士见他执迷不悟,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庙宇便顷刻间化成了一片废墟,哪还有有什么芙蓉暖帐。书生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的一切,目瞪口呆。”
“所以那狐狸是一开始想x1食他的jg魂,但后来却意外喜欢上他所以于心不忍了么?”曲璟尤问道。
“当然不是,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喜欢书生,已然默默跟了他一路,以便在危难之时保护他。那座房子是特意为他幻化的不假,但目的是给他提供一处遮风避雨的处方,而不是为了骗食jg魂。她的千年修为都是自己年复一年苦练得来的,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g当,反倒是那个道貌岸然的道士,打着人间正道的幌子,其实是想牺牲狐狸来增加自己的道行。”
“啊,那小狐狸把真相告知书生了吗?”曲璟尤听得入了戏,开始担心起狐狸来。
“不是小狐狸,”古流方敏锐地抓住了她用词不严谨的地方,矫正道,“她都千年修为了还能叫小狐狸吗?那是大狐狸。”
“……哦哦,那大狐狸后来道出实情了吗?”
“说了,不过书生还是半信半疑,因为道士使的幻术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他不禁开始怀疑其实一切都是假的。狐狸苦苦哀求让他务必相信自己,道士的法术没有自己高,只有趁自己情根深种又ai而不得时法力下降,才有可能与自己一战。狐狸告诉书生,幻术确实可以幻化出世间万物,但唯独不能幻化她对他的情有独钟。”
“那书生相信了吗?”曲璟尤几乎是立刻接着她的话迫不及待地问。
“曲同学好像对这些情情a1a1的故事挺感兴趣的嘛,我怎么记得你上次不是这个态度呢?”她忽的话锋一转,黑暗之中,她不动声se向曲璟尤贴近,两个人的身t几乎贴在了一起,后者猛一激灵,声音都颤了颤,“哪有,这不是老师讲的格外耐人寻味嘛。”
她轻“嗤”一声,调侃道,“书生信没信不好说,反正你是信了,如果你是那个书生就好了,这个故事也就没那么多波折。”
“哎呀老师,你就快说吧,我都困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倒当真是困极了,毕竟正是长身t嗜睡的时候。
“双方各执一词,一边是一夜gxia0的绝世美人,一边是象征正义的道士,书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半生饱读诗书此刻却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有什么好为难的,狐狸对他那么好,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曲璟尤嘟嘟囔囔,强撑着一定要听完结局再睡。“你快点说嘛,”她有些恍惚,竟然主动伸手捉住了古流方的臂膀,声音染了一丝放娇之意,“老师,我好困啊。”
恰巧此时窗帘被风拂开,清幽月光趁机倾泻而入,不偏不倚就洒在曲璟尤脸上。少nv肤若凝脂睫羽轻颤,樱粉se的唇微微启开,不时嗡动,似乎对结局心心念念。
古流方用力吞咽了几口津ye,拼命忍住了亲吻她的冲动,生怕贸贸然会吓到她。她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支起身子凑到曲璟尤耳边,轻轻柔柔呵气如兰。
“狐狸对书生说,对你从来没有机关算尽,只有情不自禁。”
“唔……”
曲璟尤混混沌沌应了一声翻了个身,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清。
翌日早晨,古流方是被人吵醒的,x前有什么东西在拱来拱去,她r0u了r0u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低头一看,那一头炸毛的黑se短发不是曲同学又是谁。卧槽,居然真的跟曲同学同床共枕了一整夜!!
她抬起右手腕瞄了瞄,时间还早,才六点不到,让曲同学再好好睡会吧。抬眸间她不经意瞟到空调上的数字,忍不住又一声卧槽。她昨晚本来准备把温度调高然后早上再调回去,免得真的把人弄感冒,结果后来给忘了,难怪曲同学一直往她怀里钻。
念及于此,她不由怜惜地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哼,怕什么,反正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怕她冷。
“唔,冷……”怀里的人嘟嘟囔囔说了什么听不太清,她便侧耳去听,听之前万分期待,听完之后差点当场去世。
居然被人误当做妈妈!不知道nv人对年龄这种东西有多敏感吗!
她气呼呼地瞪了一眼那张熟睡中的姣好面容,x口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总觉得得做点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做什么呢?有了,让你乱叫,这就是乱叫妈妈的惩罚。
她一颔首,在那粉neng唇瓣上飞快啄吻了一口,然后立刻侧身躺下紧闭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秒,两秒,……三十秒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从大学到现在,她谈过不下五次恋ai,从没有过也从没想过会这般小心翼翼去吻一个人。她试探着缓缓睁开眼睛,曲同学貌似b刚才睡得更熟了,她松了口气,心脏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扑通扑通狂跳。
仔细想想被叫妈妈的感觉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她咂咂嘴,那上面似乎还有曲同学的余味,令人回味无穷。如果每次叫完都有这么好的福利等在后头,别说叫妈妈了,叫祖母,叫祖宗都行。
怀着这份美滋滋的心情,她意外又睡了个回笼觉,最后是被人叫醒的。她r0u了r0u眼睛,声音沙哑,迷迷瞪瞪虚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了?”
“老师,我做了早饭,起来一起吃吧,时间也不早了。”
她甩了甩头睁开眼睛,穿着整齐校服的曲璟尤笔笔直直矗在她面前,宛如一棵忧悒的小树,与初次见面的情形是何其肖像。不同的是,那会她冷若冰霜,但这会却是挂着笑脸的,哪怕转瞬即逝,依然让她觉得无b满足。
她用双手捂住脸,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是什么中的神仙情节吗?可ai小娇妻给自己准备ai心早餐什么的,光是想想都让人心cha0澎湃难以自持。
“老师怎么了,是昨晚受了寒头痛吗?”
“没,”她抬起脸看着她,神se恢复如常,宛然一笑,“我给自己醒醒瞌睡罢了。”
吃完早餐,两个人一起去附近的菜市场,虽然曲璟尤一再表示有昨晚那顿款待已经足够了,不必再另费心思,但古流方还是坚持,并说生活应该要有点仪式感。曲璟尤拗不过她,恭敬不如从命,就和她一起去了。
清晨的菜市场熙熙攘攘沸反盈天,各种招徕的声音此起彼伏,形形sese的人匆匆忙忙穿梭其中,好一副热闹人间。两人走了一段路,古流方只是颇有兴致地四下打量,并没有真的买,不时有人微笑招呼她,她只是笑着微微摇头。又走了一阵后,她忽然回头牵住了曲璟尤的手。
“人太多了,以免走散我还是牵着你吧。”她淡淡道,曲璟尤没说话,默许了她的行为。
“对了,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她在一个摊位前驻足,一边挑拣蔬菜,一边侧头望着曲璟尤,漂亮的眼睛弯了弯,神情温柔似水,“既然是请你吃饭,总该先知道你的喜好,昨晚那是事急从权没办法,就随便做了一点。”
曲璟尤扫了一眼面前花花绿绿的一片,各se蔬菜一应俱全,上面还沾着水珠,看起来非常新鲜。
“都可以,我不怎么挑食。”
“给你个机会重新回答一遍,你这叫答非所问,就像我问你你最喜欢哪个科目,结果你告诉我你不偏科一样。”
曲璟尤:“……嗯,那就茄子,玉米还有菜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