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贫民窟很少烧起来,您不用太担心那些家伙。”
顿了顿,他试探着继续说。
“我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几场大火,也没听说谁是被火烧死的。而且他们吃东西一般是用不着火的,也不怎么用热水。至于那些市民,他们没有我们也活的挺滋润,一切照旧其实也不错——”
“那我为什么还要留着你?反正一切照旧有没有你们都特么一样。”毫不客气地将这家伙说到一半的话给呛了回去,方长恨铁不成钢地将账本扔在了他的胸口。
看着慌忙接过账本的男人,他起身离开座位,伸手揪住那家伙的衣领,盯着那双躲闪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名单!”
“上面需要有各个街道消防问题的实际负责人,我需要你把每条街道都给我落实到,包括他们实际负责的区域,哪怕是已经拆掉那片,把他们给我找来!记住,别指望随便找几个人来凑数,我们在基层有自己的线人,我们不是瞎子!”
男人急的浑身冒汗,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可是,大人……我没有人手,钱都在尼哈克总督的手上,我们整个部门就十个人。”
他甚至把他还没成年的小儿子都给算上了,否则整个部门连十个人都凑不出来。
“那就去招人!给我再招二十个!记住,这二十个人不许招和你一个族的!一个也不准!”
“是,是——!”
看着连滚带爬跑出办公室的家伙,方长呼出一口胸中的浊气,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这帮家伙。
如果不是其他人更烂,一群矮子里实在挑不出个高个子,只能先挑业务熟练的用着,他甚至都想直接给他们全裁了!
捡起桌上的名册,方长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办公室外吼了一嗓子。
“下一个!管下水道的……普拉斯德!你特么是想留着粪坑里的屎发电吗!再不处理干净,我就让你下去游泳!给我进来!”
那声沙哑的嗓门儿就像催命的判官。
在办公室外的走廊排着长队的众人听见,身子都是不约而同地一抖,生怕叫到的是自己。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是,是!大人!我我我游!”
被喊道名字的男人脸色刷白,在两名挎着步枪的民兵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队伍,如同赶赴刑场似的进了办公室的门。
沙哑的咆哮声很快再次传来,站在门口的一众事务官们都是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就仿佛那唾沫星子扎的是自己一样。
因为问题几乎如出一辙——
他们仿佛已经遇见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站在走廊挎着ld-47的俩民兵,则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神漫无目的地在众人身上一阵游动。
长官也没说让干什么,就喊他俩拎着干活儿的家伙过来,然后他俩就过来了,却没了下文,只看见一众前总督任命的官员们在那儿缩着脖子发抖。
马上都要到开饭的点了。
听说今天晚饭不吃豆子也不吃土,改吃一种叫玉米的玩意儿,说是用大货船从银月湾那边运来的。
那可是西岚币买不到的舶来品,只有老爷们吃得起,俩人早已经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心里不禁也嘀咕了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打靶啊……
真香!
事实证明,吼一嗓子还是有点用处的。
看在走廊外面那两名挎着步枪的野蛮人的份上,那些常年被圈养的事务官们总算是拿出了一点点认真的态度。
至于结果如何,还得等接下来的消息。
不过方长并没有将全部的希望都压在这些虫豸们的身上。
暂时用着他们仅仅是因为无人可用,直接把人裁光除了一时痛快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方长很清楚,这些家伙表面上看着一问三不知,但背地里和基层其实是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
他们将一部份权力和义务让渡给更基层的民间团体,准许那些民间团体“合法”地收取“火钱”、“水钱”、“卫生费”,而后者势必需要分给他们一些好处。
换而言之,这些家伙很可能不只是单纯的收钱不办事儿,而是“收两次钱不办事儿”!金加仑港的多数穷鬼需要为同一件公共事务支付三笔钱——包括给那些民间团体的。
在这样的情况,能不吃土、穿得起衣服才有鬼了!
联盟大多数聚居地虽然也奉行“幸存者自决”的原则,但可从来没将公共事务变卖给私人,甚至干脆交给具有暴力性质的社团。这已经不是自治率的问题了,而是单纯的腐烂!
如果不解决一人交三份钱的问题,不管他们在金加仑做什么,这儿人们的生活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第一步他打算靠着旧官僚机构仅有的权威和民兵团的强制力,先将一些被下放到不知哪儿的权利和义务收回,或者干脆将其中一部分干得不错的家伙收编。
第二步,他需要从识字率尚可的市民阶层中提拔一些能干事儿的基层人员,来逐步替换掉那些已经在散发着腐臭味儿的血液,甚至是从这些人中培养出一名合格的城主或者说市长,来配合未来金加仑港的总督。
如果管理者打算派总督来这儿的话。
……
“……这儿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它就像一块从里面开始发烂的橘子,不剥开皮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比哈里警长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废掉这儿的奴隶制,只用一个星期这座聚居地就会被屎山淹没,但我们依旧得做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