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只是一介粗人,虽认得俩字却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不过我信您是晓得我的忠心耿耿,您的每一样吩咐我都照办。
如今递此辞呈实属无奈,全都因为北边的那帮家伙实在混账!
我既恨其不争,糟蹋您赞助的钱粮,又恨其窝窝囊囊让婆罗海内外看尽笑话,更恨其糟蹋我同胞性命!
等到它日西岚各族皆失望透顶,婆罗行省幸存者将再无出头之日,趁现在为时不晚,抵抗军气数未尽,我必须出山!
若您觉得我莽撞,只一句吩咐,我自把命还您便是,绝不让您为难。若您肯放我北上救亡,他日我事成绝不怠慢您!我拉西永远是您的部下,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
将辞呈反反复复看了两遍,方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好家伙”。
这玩意儿是他自己写的?!
要想让草长得好,得先放火烧一烧
金加仑港总督办公室。
一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一人神情焦虑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
矮桌上放着两盏茶,一盏还热着,一盏已经冷了未动。
拉西眼瞅着那捏着下巴沉思的约杜迟迟不作答复,忍不住骂了一声。
“……你他娘的能不能别绕了,你不嫌晕,我看着都晕。”
约杜瞟了这家伙一眼,又瞟向了窗外,重重叹气一声摇头。
见这家伙想说又不说,拉西的眉头狠狠抽搐一下。
“有话就说。”
约杜终于开口。
“将军可知道方长先生为何将您从一线调到后方?”
拉西端起茶杯吹了吹,不咸不淡回了一声。
“知道。”
约杜眉心狠狠跳动了下,忍着脾气继续问道。
“那您为何如此急躁?”
“急躁?呵,帝国杀我同胞,屠我亲族,你问我为何如此急躁?”拉西扬起眉毛,眼睛却眯成了一道缝,两道目光射向了他,“老子在这里每消磨一天,就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
“我永远忘不了罗威尔营地中的事,而那特么的只是这四百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一粒灰!一片草!我告诉你,我恨不得现在就上天都剁了那皇帝老儿的一家老小!拆了那千柱之城的一千根柱子!”
约杜还想说什么,拉西却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蛇族人,死在十峰山上、卫府荒原上的未尝没有你的同胞。你看过幸存者日报,那种死法连炮灰都称不上,而巫驼那个草包却非但不反省,还喜出望外,又打算继续派人去那鬼地方送死,你劝我之前不妨先想想自己的同胞罢——”
“够了!”
约杜忽然咆哮了一声,打断了拉西的喋喋不休。
他胸口起伏着,那张写着世故、圆滑、以及隐忍的脸上少见出现了一丝失控。
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拉西,他恨不得上去揪住那家伙的衣领,但又忍住了。
“我特么是在担心你!你特么个短命鬼,北边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清楚,那帮蠢货是你的同胞不假,但就那帮连封建主的军队都不如的玩意儿,你去了那里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拉西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倒没觉得冒犯,只是没想到这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家伙居然也有这般直爽的一面,遂哈哈大笑起来。
“笑话!缩头的乌龟活得久,老子当乌龟作甚!你笑我短命,老子还笑你命长活不腻,嘿,老子今天还就当定这短命的鬼了!”
约杜哭笑不得,见他茶喝完了要走,又亲自上去给他倒上了半盏,把人给拦住了。
“我的将军,我的祖宗,你也考虑下实际情况——”
拉西撇撇嘴:“北边什么情况我不比你清楚?你别忘了战报是先送到老子的办公室!老子拿着一手的战报琢磨,还不比你一个看二手战报琢磨的多?一群猪头尽打呆仗,我是越看越气啊,气得我一瓶接着一瓶喝!”
说着说着,他似乎是又想起了那些战报,顿时咬牙切齿了起来。
约杜叹息一声。
“可将军您去了又能有什么变化呢?”
拉西毫不犹豫道。
“抵抗军无能,我不无能!我月族人更不无能!”
约杜忍不住又道。
“那万一输了呢?”
拉西淡淡说道。
“有死而已。”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约杜怔怔看着他,只以为刚才那句短命鬼是玩笑话,却不想他是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