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7节(2/2)

包括潘妮,以及她的父亲班诺特万夫长等等……那些支持他上位的文官。

或许——

他们早就猜到了也说不定。

其他人战地佬不清楚,但班诺特可能早就猜到了一点儿。

不过那个时候凯旋城需要联盟的帮助,而且整个凯旋城也确实没有一个能站出来扛起大旗的人,于是所有知情的人都默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了这些并不重要的细节。

政治本身就是妥协的艺术。

至少对于代表着凯旋城市民的文官集团而言,存在于威兰特行省的政权叫军团还是叫威兰特人联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代表着究竟是谁的利益,为谁发出声音,保护的又是谁。

那家伙或许不是一个熟练的执政官,但确实把那些支持着他的人放在心上了。

这已经足够了。

侧殿的阴影下。

看着站在台阶上的穿山甲,班诺特万夫长沉默良久轻叹了一声。

“……他是个诚实的小伙子,但可惜不是个成熟的政治家。”

潘妮的表情则要复杂的多,有震惊和错愕,也有伤心和难过,以及茫然无措和许多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虽然以前她其实多少也察觉到了些什么,尤其是了解到他来自河谷行省之后……

但每一次她都说服了自己,最终将疑惑埋在了心底深处。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他自己将这一切都挑明了出来……

“……他为什么要说谎。”潘妮的眼中写满了迷茫,感觉心中的那层滤镜仿佛碎掉了一样。

班诺特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罕见地站在了“穿山甲”的立场上。

“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难以接受,但站在我的角度上来讲,他的行为其实已经能称得上诚实了……只是在有些时候选择性地保留了一部分真相。”

“可是为什么?”潘妮无法理解的看着父亲,眼中写满了凄楚,“他不能……从一开始就坦白一切,把事情和我们说清楚吗?”

班诺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反过来问你,如果他不这么做,当时在西帆港和天都的时候,你是否还能坚定不移地和他站在一起。”

潘妮愣愣地看着父亲,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想毫不犹豫的说出“会”这个词,却又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定不移。

看着眼神陷入迷茫的潘妮,班诺特的眼中忽然带上了几分赞许和慈祥。

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久违的像个父亲——而不是一名大臣。

“当你开始犹豫说明你已经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像其他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只是盲目地把追逐进步当成一种时尚。”

“人们总希望对方毫无保留的对待自己,却很少愿意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我们其实都清楚身为人类的我们自己尚且不是那种完美无瑕的人,何苦去强求别人成为我们自己都成为不了的人?”

“我并不是要说他的行为有多么的光荣,也或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他其实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可以做得更好,但那种事情毕竟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

“至少从结果上而言他从未利用你的信任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也没有对不起支持他的人,即使是在他自己有着诸多苦衷的情况下……论迹不论心,我认为这就已经足够了,哪怕是我在同样的立场上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我想……这座聚居地里的大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而光荣院的壁画上,也将会留下属于他的那一面墙。”

当所有人都渴望得到一位完美无缺的圣人,那么他们最终得到的一定是一位巧舌如簧的骗子。

因为有且只有骗子,才能满足人们心中的一切愿望……哪怕那听起来多么的矛盾、扭曲且不合理。

其实提尔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描绘了一个威兰特人无所不能的时代,并向支持他的人许诺只要跟在他身后,这样的时代就一定会到来。

最终他将所有人带去了地狱。

以至于在最后的最后,梦想破碎的他毫不掩饰的展示了自己扭曲丑陋的精神,并且不但想将南方军团的一切毁灭,更是想将威兰特人本身都从这个世界上消灭掉。

很难说那是受到了天人的蛊惑。

毕竟那根本不是一两个人的执念,而是整个南方军团的所有人。

潘妮神色复杂的低下了头,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话,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班诺特也不再开口,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台阶上。

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姑娘。

她应该去过自己的人生。

他在心中默默地下定了决心,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

演讲已经进入了尾声。

也正如穿山甲在一开始所说的那样,这是他最后一次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