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杨乐卿蓦地转过身来。
张文英走了过来。
她穿着着一件刺绣的旗袍,颈肩处披了一条浅色的披肩。
她从暗处走过来,站在杨乐卿的面前,“不过你也有炫耀的资本,你的眼光比我好,头婚就嫁了个家境好的,比我脑子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杨乐卿的眉心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爸爸都已经走了十几年了,你为什么总是话里明里暗里贬低他?”
“难道不是吗?你的记忆里有你爸爸么?”张文英说,“他每年回来几天?又能陪你几天?每个月就那么几千块钱的死工资,家里面我们住的是普通的三居室的房子,我们娘俩过过一天好日子么?”
杨乐卿:“我觉得爸爸在的每一天,我过的都是好日子。”
张文英:“杨乐卿,你不必现在去拔高他的高度,是,他是英雄,死后追封了荣誉,所有外人都觉得他伟大,可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除了金钱,难道就没有感情积累吗?”
“感情?”张文英嘲讽的笑了一声,打断道:“我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和你爸爸协议离婚了,他也同意,只是他私下里和我协定,怕影响到你的学习,想要等到高考结束后再告诉你。不过现在看来,你也没有被影响到,你好端端的考上了大学,还上了博士,就算他死了,也没有影响到你的前途。”
杨乐卿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嘴唇抿的发白。
一个小男孩从走廊上快速跑了过来。
“妈妈!”
张文英笑着蹲下来,“哎,怎么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
杨乐卿用力的睁着眼睛,试图从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身上,看见属于一点点本该属于她的母爱。
可没有。
对那个小男孩,张文英才像是一个母亲。
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年来就打过屈指可数的几通电话的陌生人。
血缘关系,也要看到底倾注了多少心血。
张文英对她身上倾注的,不及这个小男孩十分之一。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就是张女士吧?”
萧禹庭从楼梯上拾级而下。
他将杨乐卿拉到身边,握着她的手,微笑看向张文英,嘴角这一抹笑,未及眼底。
张文英表情淡淡:“萧大少。”
她叫保姆过来:“把小少爷先带去外面去玩儿。”
“张女士,我想要和你聊一个人。”
“谁?”
“杨期志。”
听见这个名字,就连杨乐卿都微一怔。
杨乐卿目光迟疑不定的看了萧禹庭一眼。
男人眸光掠过她,好似清泉抚过,让她心里安然下来。
张文英很快遮掩了眸中神色,漫不经心道:“我没什么好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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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杨同志这一辈子都过的清苦,每个月的工资和补贴,一分不动,全都会给了妻子用于家用,虽然就只是个死工资,可杨同志干的是危险的活儿,拿的是卖命的钱,补贴可远远不止工资,如果不是穷奢极欲,温饱住行再加上结余,完全足够了。”
这话,是驳斥了刚才张文英口中所说的第一点。
“而且,杨同志不论多忙,隔两天都会给女儿打电话,每个月都有四天的调休假期,会赶长途车回家陪女儿,有人随时在千里之外,却是心系家里,有人虽在家里,可心却已经在外了。”
这话是斥了杨文英口中的第二点,还明里暗里的把她划归到第二类人里。
张文英明显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几次动了动唇就想要开口。
萧禹庭没让张文英开的了口。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人死为大,张女士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如此诋毁自己丈夫的身后名,就算是不为乐乐着想,也为你作为高龄产妇生下来的儿子着想吧。”
张文英:“你……”
萧禹庭继续道:“还有一点,我和乐乐结婚,不是她眼光好,是我眼光好,有幸能娶到了她。”
杨乐卿心中是带着强烈的震动的。
她眸中看向萧禹庭的侧影,都有一瞬察觉到他在面对张文英时候眼底的锋芒。
他在维护她。
即便是面对她的亲生母亲,也是在尽力去维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