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不比牡丹名贵,但是却也是观赏用的好花儿。
一来它耐寒。花期从十一月可以开到次年五月。
二来花期也长。一株花儿可以开上两三个月。
三来颜色也不少,红紫白黄皆有。
一朵花儿从绽放到枯萎,可长达十余天。
所以如今繁花堂内摆放的都是茶花。不过虽说都是茶花,其实品种不同,也有极名贵的。
锦鱼正修剪着一盆黄色的茶花,豆绿在一旁打着下手闲话:“姑娘真是福气大。姑娘叫我想办法把四姑娘早点叫走。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办法。若是随便找个人传话,又怕四姑娘的人不信。所以我就派了个人跑去了敬国公府,说今儿天气不好,家家府第都派了男丁来接送姑娘们。若是敬国公府一个人不派,怕是丢了敬国公府的脸面,我们只是去提醒一声。哪里想得到,竟是小公爷自己亲自来了呢?!”
锦鱼笑着点头,直赞豆绿够机灵。
圆儿在一旁鼓着小脸,睁着大眼睛求表扬,道:“三奶奶,我也打听了消息呢。”
锦鱼从善如流,笑道:“你也是个机灵的。”
圆儿受了鼓舞,道:“之前三奶奶带人出去摘花儿,我蹲在花几下头,听得敬国公府的奶奶嫌弃今儿咱们摆放的都是山茶花儿。说她的暖房里,如今牡丹都打了花苞。还说等花开了,要邀那几位姑娘去她们国公府赏花儿。还说宫中的贵人也会来。”
锦鱼笑指着手中黄色山茶,这花儿与常见的复瓣山茶花儿不同,色泽如蜡,花朵不过鸡蛋大小,一朵朵花儿成串地开着,花蕊金黄茂盛,倒显得蕊多瓣窄,极是秀丽。
“圆儿,这是她们不懂花儿。不管什么花儿,多有珍稀名贵的品种。比如这金山茶,就不多见。一会儿,这一盆便送给傅学士吧。”
正手下不停与两个丫头说说笑笑,外头有小丫头来催,说姑娘们都评选好了。让她出去,天色不早,要早早颁了彩头才好。
锦鱼想想,因为锦心一干人等都走了,正好繁花堂内也有空余的地方,便与钟微王青云商议,中间立了屏风,男左女右,把才子们也请进来暖和暖和,喝茶品酒,再点评开奖。
听从本心
国色天香园虽是不大, 但当初王家姐弟帮着仍是挑出了三十六个需要题跋之处。
从繁花堂起到枕闲亭止,每一处,都先把才子们的题跋对联抄送到右侧, 由姑娘们簪梅, 簪完梅花, 送回左侧, 由才子们自己点数,一一记录下来。
锦鱼在里面忙完出来时,已近尾声。
却还是听得姑娘们簪梅之前,都十分郑重,窃窃议论点评。
这个说“此匾‘流连’用心极巧, 这个流字,故意省去了一点,既称此处令人流连忘返, 可又提醒观者,不妨风流少一点,妙极妙极。”
那个评:“此‘涣涣’二字出典文雅。此为国色天香园, 以牡丹为眼, 诗经《溱洧》曰:溱与洧, 方涣涣兮。维士与女, 伊其相谑, 赠之以芍药。牡丹又名木芍药。真真切题。”
也有于诗词典故不熟的姑娘, 凑个热闹, 道:“来逛这园子的也并不都是才子呀,这个襛字, 未免生僻。”
锦鱼听了深以为然。
虽说经此题跋大会,国色天香园日后少不了成为文人才子常聚之所。
可她这园子到底是花园, 还是要雅俗共赏一些的好。
再看王青云,一向才华横溢,典故最多,却是未多加点评,许是因为王青山也参加了此会,为了避嫌。
这右侧姑娘们虽说都是窃窃私语,但同处一室,左侧的才子们自然也都隐约能听见。
便有人忍不住隔屏应和。
一时两头议论对谈,热闹非凡。
锦鱼扫了一眼,却见钟微远远地靠窗独坐,盯着冰裂纹的窗棂独自出神,便走了过去,坐在一旁。
钟微回过神来,狭长的眼睛一弯,问:“忙完了?”
锦鱼点点头,环视左右,见众人都在忙着点评题跋,便低声问:“今日谢庄二人如何?”
钟微不语。
锦鱼便低声把两人的情形都说了。
钟微听完,问道:“那谢初之既这么好,怎么还没订亲?”
锦鱼瞅她一眼,笑道:“他小时候原订过亲,可未婚妻无福,还没过门就病没了。他母亲怕再遇到这样的事,传出他克妻的名声,便说待他中了举,再议亲不迟。明年下场,一个举人身份,是十拿九稳的。”
要说托江凌办事就是让人放心。
连人家小时候订过亲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连那可怜的前未婚妻家是什么人都知道。
虽说这门亲事是断了,可万一前未婚妻还有个妹妹什么的,说不定也会有些波折。
总是知道得越多越好。
钟微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锦鱼便知她对这谢初之不是很满意了。其实两人之中,她也是觉得庄子石更好,真正的文武全才。而且崇德侯家家风不错,为了不让他分心,八岁上就分了院,身边大多是小厮伺候。
不想钟微凝神想了想,突然低声笑道:“还记得柯秀英的哥哥么?也说是文武全才,可那诗写得……”
锦鱼很想说这人不一样。人家是正经考出来的才子。论难度,王青山是骥北案首,还不知道哪一个更难些呢。这庄子石,看那身板,还有刚才毛笔扫雪的手法,是真会武,要她说,真不比王青山差。
不过她也明白。
钟微喜欢了王青山那么久,嘴里说放下,可情丝绵绵,哪能真一抽刀就一刀两断呢?
她笑笑道:“那便看今日题跋大会的结果,便知他到底有才没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