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赵妈妈也并不是一点错都没有。
看着一座荒山,竟是从来没跟她提起过。
好歹去巡过了山,回来禀报一声啊。
也怪她自己大意。想着这庄子又不会长脚跑了。又实在忙得脱不开身,便没急着去看看。
就听那赵妈妈道:“我知道这是公中给奶奶的陪嫁,也没多想,难不成奶奶不知道这是一座荒山?当初拿到嫁妆单子,没有提前去比对鱼鳞册,实地查看查看?”
锦鱼:……
原来这赵妈妈是没想到她跟秦氏这么糊涂。
倒也不怪她们啊。
因为她之前年纪小,秦氏跟梅姨都是奴婢身份,从来没置过产。又想着这原是准备给锦心的,自然是好的。哪里想得到许夫人会玩这样阴损的招数,难怪要用这庄子替换了公中的那一份,根本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们。
若是没有侯爷后来给她补贴的嫁妆,她要指着这绿柳庄活,怕是比江家还不如。
这件事,她可不能就这样饶了许夫人。
受邀回府
锦鱼正暗中气愤, 想着怎么找许夫人算账,就听赵妈妈道:“不巧下了雪,不然奶奶可以过去瞧瞧。这山如今虽是荒着, 可若是管理得当, 倒也不愁没有进项的。”
锦鱼:……
既然如此, 这大半年都过去了, 她不问,这赵妈妈怎么就不说呢。这不是在故意拿捏她么?
她再抬眼看那赵妈妈,见这赵妈妈脸色淡白,仍是沉稳如一潭静水,毫无心虚之色。
她倒有点佩服这妈妈了。
她喝了几口热茶, 强压心中不满,尽量用极平稳大度的声音道:“赵妈妈,这事说来也怪我, 没有早点找妈妈来问个清楚明白。只是妈妈也有错。我年纪小,事情也多,想不到的地方, 妈妈该主动提醒我才是。”
说到底, 嫁妆是她自己的。
她一直疏忽大意, 没主动找这个赵妈妈来查问, 她的责任自然比这赵妈妈大。
不过该敲打时她也得直言敲打。
不然这赵妈妈还真以为她年轻好糊弄, 抹不开脸面, 怕是不肯真的用心替她办事。
就见赵妈妈抽了抽嘴角, 起身鞠躬,恭敬道:“是我想差了。我本想着奶奶才嫁进来, 又主持了中馈,还要忙国色天香的事。这点子小事, 我才没敢特意来烦奶奶。再说,这刚进手的产业,总要缓一缓的,先摸清楚了人,才好办事。我原以为奶奶也是这样想的,这才一直没找我来问。”
这赵妈妈一张嘴竟是左右逢源,什么都能给她顶回来。
锦鱼不由有些真的恼怒起来,有心要叱责几句,可她张了张嘴,竟是一时没个下嘴处。
她确实是忙。一件件一桩桩地忙个没头没脑。香罗几次想找她问嫁妆的问题,她都没工夫理会。
这也确实是件小事。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影响都不大。反正这个暗亏,她是不肯吃的。闹到她爹的面前,定然是会补偿她的。若是她一出嫁就发现问题,反不如现在更好。她娘说,她爹现在似乎性情大改。有空便会去洛阳庄,有什么赏赐,景阳侯府有一份,洛阳庄便有一份。待她娘的体贴照顾,竟是之前几十年从未有过的。这一点,就是那个看守浅秋院的钱婆子也送了消息来。说侯爷如今对许夫人极为冷淡。
再则,这刚进手的产业,也确实是不能太急。一来她出嫁时,已经过了春耕,再有什么也得等来年。二来她对庄上的人口情形确实是一无所知,贸然插手,容易惹出一堆不满。以后再要立威,定是事倍功半。
她不由又朝这赵妈妈看去,见她微弓着腰,下颌内收,眼眸下垂,态度十分恭敬,却是淡定自若。
相比之下,倒是她自己有些心浮气燥,沉不住气了。
想来这赵妈妈是见惯了风浪的,她身边还真得有这么一个人才好。
茯苓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如今替她管着江家的内宅诸般琐事,她才能有点工夫偷偷懒。
如果外头她有赵妈妈与袁大娘子两个人替她想周全了,她岂不是也能偷偷懒?
这样转念一想,她便暗暗吸了几口气,坐得更稳当些,笑道:“赵妈妈既如此说,那我问你,若是明年庄上的佃户们还有我这里,想要进项都翻倍,可有什么好法子?”
赵妈妈抬手抿了抿自己的头发,笑道:“添福庄鸡鸣庄种的不过是寻常的粮食蔬菜,如今的佃户们都不错,收成也还好。这靠天吃饭,要翻倍确实难了些。以我的愚见,还是不要动他们的好。毕竟民以食为天,有了这两处庄子,便是奶奶在京中的粮油铺子也多了一重保障,若是万一遇到灾年,不至于无粮可卖。”
锦鱼本就是想考考她,听她这样说,便默不作声。
庄子若是只种粮食,要想翻倍确实不大容易。
就听赵妈妈又道:“至于那绿柳庄,我倒有个想法,奶奶看看成不成。那庄北的土地也是贫瘠,不如索性都种了玉米高梁,用来养鸡,再养些大鹅防黄鼠狼。至于山上么,就石头缝里种些菌菇草药。过两年,怕不是座金山。难的倒是人口……庄下如今只有十来户人家。那么大的地方,一时哪里去招这许多的人过来?”
锦鱼:……
不管这赵妈妈之前是不是想拿捏她,如今既献了这样的计策,倒也说明是真想过这事。
她也不缺钱,若是甩手让这赵妈妈把这绿柳庄给打理好了,她省多少心。只是也不能太甩手了,不然就会再出如今这样的篓子。
当下想了想,见香罗垂头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手里紧紧捏着帕子,便笑道:“我如今实在是忙得分不开身。也顾不上成日找你跟袁大娘子来问东问西的。以后呢,我就让香罗来替我跟你们时时联络。”
说是联络,其实就是让香罗管束她们两个,香罗是个肯用心的,发现问题及早解决就是。
香罗在一旁,本听得心慌,怕姑娘以为她知道绿柳庄的事不报告,她是真不知道啊。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往地上扑通一跪。
她本是四姑娘的丫头,又出卖过五姑娘,亏得五姑娘宽仁没计较,还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她早下定决心要忠心耿耿,真是大脑门上的头皮都磨破了两层,才把这些账簿都仔细看完,挑出问题来。
要她说,这赵妈妈还是有问题。不如袁大娘子的账目清楚。
等她跪下,才听明白姑娘不但没疑心她,还再度提拔她,不由两眼发热,大脑门往地上猛地磕了几个响头:“姑娘信任,奴婢一定竭尽全力!”
她昨日也去国色天香园帮忙,才知道香绢被纳了做通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