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叫她捏得手腕生痛,笑道:“敬国公夫人是极信宏福寺的菩萨的。”
锦熙听了,总觉得锦鱼并没说实话。
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缠细节的时候,便忙帮着锦鱼戴好雪帽,送她下车。
角门内停着一顶小暖轿并四个小厮儿。
锦鱼上了轿子,豆绿跟着走了有一刻钟,才到了一处厅堂。
这里锦鱼之前来过,叫争迎堂。
只是她有些意外,只是她跟敬国公夫人两人见面,何必开这么大个厅堂?
看来这敬国公府还真是奢靡得很,这次御史们的攻讦,他们并没太当回事。
意外结盟
争迎堂确实很大, 摆设更是富丽堂皇。正面有三面出陛的台阶,上面放着八扇的紫檀髹金梅竹兰三君子屏风,屏风前一张大紫檀梅花几, 花几两侧各放着一张宽大得能坐下两个人的四出头官帽椅。
椅上放着簇新的梅红洒金椅垫椅袱。
台阶前放着落地青铜仙鹤香炉, 冉冉冒着青烟。
椅上无人。
台阶前两侧摆放着一溜十二张紫檀圈椅。
上头放着朱红色的椅垫椅袱。
一个穿金着银的漂亮丫头引着锦鱼到了右手第二张椅子前。
锦鱼不由暗暗纳闷, 难道敬国公夫人不是只见她?府里还有别的人?
厅里烧的不是炭盆, 而是地炕,烘得脚底热乎乎地,锦鱼忙叫豆绿把自己的披风脱下,这才坐了。
就有丫头上前伺候,送茶送水送点心。
锦鱼今日在景阳侯府, 也没吃好,见那点心五颜六色,形状也花巧, 便也不客气,拿起一块豆绿色的点心,咬了一口, 却觉得有些硬, 不太细软, 里面有红豆沙陷儿, 却又太甜。原来这点心只是看着好看, 味道却还不如她们永胜侯府的, 更不用跟国色天香比。
她顿时又长了些信心。
敬国公府也不过如此, 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吃了一块,便不再想动, 喝了两口茶,这才听到有脚步声响, 敬国公夫人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相比许夫人整个人都萎靡衰老,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敬国公夫人居然仍是从前那副鼻孔朝天的傲慢模样,身穿梅红色缂丝花草裙袄,围了一条雪白柔软的白狐裘披肩,全无冬日衣裳的臃肿,想来府里各处都是暖和无比,才是这般打扮。
也不奇怪锦心要建明瓦花房,她并没阻止。敬国公府确实是京城第一公府,奢靡程度别家很难想象。
她忙起身行礼。
敬国公夫人脸板得像铁锅一般,又冷又黑,只是点点头,大摇大摆地坐下,喝了几口茶,才冷道:“你敢拿宏福寺威胁我?!”
锦鱼见她不叫自己坐,便大摇大摆地自行坐下了。
敬国公夫人脸色虽是难看,倒也没阻止。
锦鱼也学着敬国公夫人的模样慢慢喝了几口茶,才道:“夫人多虑了。难不成我跑去哭诉,老和尚会不向着国公府,反倒向着我不成?”
“哭诉?你有什么可哭诉的?”
“怎么没有?我母亲逼着我来见四姐姐,看看她好不好。我不肯来,她岂肯放过我?我以后还怎么回娘家?”
敬国公夫人听她这话说得有几分轻佻,不由十分不耐烦。
自从打了锦心,许夫人就跟着了魔一般,要把锦心接回家。
他们既然已经把话放给顾家了,顾家不原谅,敬国公府就不放人,卫家就该去劝顾家,一直跑来敬国公府做什么?!接人,那是做梦,便是大门她都不想让卫家人踏进一步。
不过这个卫五娘子倒是个有本事的。居然搬出了老和尚。
那老和尚本就是名声显著,近日因救灾的事,在京里声望更是一时无两,皇上也多有褒奖。
这卫锦鱼跟那老和尚关系莫逆,上回锦心在宏福寺陷害锦鱼,老和尚可没客气,直接把状告到了国公爷面前,害得国公爷舍了一千两银子,还要去给他赔不是。
她是怕这卫锦鱼真去给老和尚告一状,回头万一这灾情平定了,皇上想起来召见老和尚,老和尚在皇上面前再胡言乱语,替这卫锦鱼出头,岂不是再惹出些事来。
因此这才不得已见她一面。
反正她也不会让这卫五娘子如意,府她是进来了,锦心,她是休想见着。
不过她也不由再多看了锦鱼几眼。
就见她今日穿着一件玫瑰粉宝相花彩晕锦面狐貉对襟暖袄,下面一条是灰鼠皮裙,虽穿得厚重,却不显蠢笨,脸色又红通通的,两只眼睛,黑睫毛长长,眸子黑白分明,好像会说话一般,却又似那朝霞明珠,叫人看着就心情轻松不少。
说话的态度,对自己也没有丝毫畏惧。
即使自己特意交待不许她坐在第一张椅子上,压压她的气势,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明明只是个庄上长大的庶女,面对她也是落落大方,毫不拘谨。反倒是锦心,说什么侯门嫡女,在她跟前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畏畏缩缩不痛快。
这样一比,她心里更是酸胀不爽,郁闷难忍。
明明这丫头才是救镇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