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远眉头蹙起,又舒展:“那你多注意身体。”他的语气淡淡的,“最近天气是变得很快,容易感冒,别只顾着工作,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迟宿桐已准备离开了,身体背对着楚知远,还未朝前走几步,突然跑回床边,捧住楚知远的脸,热切地俯身吻住他的嘴唇。楚知远呼吸紊乱,眼睛微闭,扭曲的面部肌肉似抗拒也似痛苦,他的手已经按在迟宿桐肩上,但最终没有推开。
等迟宿桐一吻结束,楚知远才慢慢睁开眼,语带疏离:“……不要,这样。”
迟宿桐流出眼泪:“我已经不指望你主动亲我了,你让我亲一下都不行?”说完,又浑身颤抖地凑上去,想要故技重施地再次接吻。楚知远这回却不让迟宿桐得逞,攥住他的手腕,力度和语气一样强硬:“够了。”随后迅速软了态度:“小桐,别哭了,照顾好自己。”
楚知远手指上覆着厚厚的茧,擦拭迟宿桐眼泪的触感很粗粝,刮得他眼泪愈涌愈多。最后,迟宿桐干脆埋进楚知远胸前,号啕大哭。
他真的很想楚知远。
严牧英不喜欢他哭,他只能找楚知远哭了。除了楚知远,谁会倾听他的悲伤呢?偏偏这次,他终于也有不能让楚知远发现的秘密了:他堕落了,变成楚知远最讨厌的那种卖身求利的人,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和玩物。
楚知远不会因此讨厌他,但如果知道这桩交易的话,大概会比自己更悲伤吧?毕竟,从迟宿桐决定复出的那一天开始,楚知远就再也没笑过,总是愧疚地叹息:“要是哥能赚大钱,有出息,也用不着让你受苦了。”
但楚知远不明白,他根本就不明白,迟宿桐的复出是早晚的事情:他提前解约,又因黑料影响代言的品牌合作,赔了一大笔违约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还欠了巨额债务。房子没了,只好住回楚知远家里,只说退圈,却隐瞒了欠债的事。
直到拆东墙补西墙也无济于事,债务情况糟糕到无法挽回的程度,讨债的人抄家伙找上门来,楚知远才终于发现:迟宿桐这六年一直生活在恐惧里。
兜兜转转,迟宿桐还是回归娱乐圈,曾经为他加冕无上光荣的职业,现在给他戴上镣铐和荆棘冠。
无所谓了,迟宿桐想,都怪他曾经太幼稚、太天真、太理想主义。他以为努力就可以获得回报,一腔热血可以换取真心,但实际上不守规则的人终将被主流杀死,再热爱的理想依然敌不过现实。其实浑浑噩噩地活着也可以很快乐,进娱乐圈,还有接受包养,不就是为了挣点钱吗?
迟宿桐已计划好了:等合约到期,结束和严牧英的肉体交易,他就再次退圈,和楚知远出国过日子。
三年而已,希望不会很难熬。
待迟宿桐完全恢复平静,已过了半个小时了。
他依旧恋恋不舍地贴在楚知远身上,想到以后就要恢复东奔西走、每天看不见楚知远的日子,心里刀割似地难受。
“哥,每天都要给我发消息。”迟宿桐第三次叮嘱道。
“好。”
“少上网,少看点娱乐新闻,那些东西没一句是真的,营销号就是喜欢编故事。”
楚知远又叹气了:“我又看不见你,也就在网上才能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事。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全都相信的。”
“那就好,”迟宿桐说,“我有事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们依依惜别,迟宿桐享受这短暂的温情氛围,从楚知远的关怀中编织爱恋的假象。
还好,他们从没在一起过,不然迟宿桐就会因严牧英的包养而感到更加痛苦。
迟宿桐还记着回去的事,他不能让严牧英发现自己偷偷跑来找楚知远,站起身:“哥,那我走了。”
“等一下。”
楚知远突然从床边摸索一阵,找到一根红色的绳子,是一个平安结手绳。
“刚才忘了给你了,住院的时候无聊编的,我……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就希望你……出门在外能顺利点儿。”楚知远握着那条廉价的手绳,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声音弱了下去。
迟宿桐抢过来,当面戴在腕上:“哥,我很喜欢。”他飞快地亲了一下楚知远的脸颊,对方来不及躲开,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看见迟宿桐脸上的泪痕,楚知远最终没有生气:“行了,快点走吧。”
迟宿桐走到门口时,身后响起“啪”的一声,灯灭了,房间陷入黑暗,一切变回他来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