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男子爬出深坑之后,转头一看这深坑的深度,眉头立时皱起。凝了一缕灵力在指尖,食指点地,灵力瞬间将这个小世界贯穿。在得知这个小世界的基础厚度之后,他对敖景说:“这个小世界怕是存不了几年,地脉都被打断了。”说罢,俯下身掬起捧土,微微分开五指,尘土簌簌而下。在土壤中积淀着这个小世界开始之初到现在所有修真者掠夺萃取后的遗留,一捧土壤就足以告诉他,这个小世界是以哪个小三千道为基础。等到手中的土壤流逝干净,银发男子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小世界不是很稀罕,毁灭的因果还不至于让你承担。”
敖景身为龙神后裔哪里会把这点因果看在眼里,听到银发男子这么说刚想怼几句,转念一想,是了,这人本来就注定会和小三千道之一融合,勉强也算是天道的“自己人”,哪里会受到因果的牵累。这般想着,也只能悻悻住口。
“我要去附近修真者的集市买把法器,”银发男子跟敖景说着,掐了探查法诀打入脚下。脚下的土地瞬间就如同被打破平静的广阔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银发男子的神识随着涟漪展开,土地告诉他在东南方有些阻碍。又掐了一道缩地法诀,地面蠕动了一下,接着向下凹陷,如同一张张开的巨口把两人吞了进去。
敖景看着身边快速流过的土壤,想着银发男子刚才的话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他随口问道:“你应该是没有本命法器这个说法的,随手捏一个不成?”随手造物的手法在他们这种上古遗种是很常见的手段,就连不擅长炼丹的自己也是可以随手搓土成丹。
“我凝练出的法器徒有其表,”银发男子无意掩盖,伸手从身侧流逝而过的土壤中攥了一把泥土,捏成小刀样式,微微动了动唇,泥土制成的小刀就变成了镌刻着阵法的锋锐匕首。
敖景只需一瞥就能知道这匕首只是看起来如此,实则脆弱得一碰就碎。
“而且,我一直是用兵器的名字为号。既解决了我没有趁手兵器的困难,又让我有了名字,一举两得。”银发男子说。
“下界中开启灵智的兽类一般都是用自己出生的地方取名,”敖景下界后没遇到银发男子前也是知道不少常识的。
“为什么要刻意去想?名字对我来说不是必须的,以后也不会有人再记得我的姓名。”银发男子感觉到愈发浓厚的修士独有的生气,就知道快到城里了,让土地把两人送到地面。“走吧,这种城市一般都有防止修士遁地的阵法,直接遁地进去太过惹眼。”说罢,一甩袖,把两人明显非人的外表用幻术遮掩,这下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两位元婴期修为的同行修士。
“那干脆叫无名好了。”敖景认真的提议。
“我这么说过,结果当时同行的修士认为我心怀不轨才不敢说出真名,暗地里联手想将杀我,我的神魂早已被天雷击碎,如果没能成功合道,不会有来生”说话间就到了那城镇的入口,银发男子熟练的把对话转为神识交流,同时还把手伸进袖中掏出随手凝结的灵石付了两人的入城费。
“魂魄入六道轮回之前要喝孟婆汤,我想你是知道的,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孟婆汤不是汤,而是所有破碎太过彻底的神魂的聚合物,我若身死就会成为那碗汤里的一部分。”
敖景能感觉到银发男子如果说出来会是怎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他看着男子轮廓硬朗、丝毫不为所动的侧脸,心里头一次生出了一种惋惜之情。
两人入城后,银发男子轻车熟路的找人带路去售卖法宝的灵宝阁。
“你看哪个武器比较合适?”银发男子转身问身后的敖景。
敖景知道他问的是法宝的名字,他看了眼架子上的法宝,就不忍的转过头,对于曾经的龙族九公子、如今的敖景,这些法宝出现在他眼睛里就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就这个吧,”敖景随手一指。他之前为银发男子喂食灵药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最最纯粹的纯灵体,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是由最干净的灵气组成,无论是什么法宝都能任他使用。
“照影剑,”银发男子取下法宝旁边的介绍玉简。也是简单的很,仅仅一句话,此剑可照世间一切恶气,可斩一切妖邪。可以斩尽邪物的剑吗……银发男子付了使用的灵石后,取下来往手背砍去。铿锵一声,溅出些许火花,手背却毫无痕迹,剑锋依旧锋锐。
看来这把剑也不能斩尽妖物。银发男子挑了挑眉,这把剑的剑身修长,又有寒气环绕,一看就是极少的为术修铸造的灵剑。
“就这个吧,”敖景依旧不愿睁开眼睛,他扭着头说:“这把剑还是勉强……不算废物。”
谷雨得到了苍泽的承诺,不喜反忧,他自认一直再拖苍泽的后腿,没能给苍泽提供什么帮助,作为一个在床榻之上无法控制自己欲望的人,有什么资格能够让苍泽如此为他付出。
苍泽并未说过使用帝流浆恢复了谷雨的实力,但谷雨体内被彻底浸润过,状态更胜往昔的经脉却提醒着他,那不是凡品。
想到这里,谷雨原本下笔的动作停止了。他的身体确实是在渴求着苍泽的满足,但……出于谷雨的自尊,他不希望苍泽以为他是一个出卖身体来换取好处的人,那样的人同娼妓有什么区别。
苍泽修为深厚,目力极好,他看到了谷雨踌躇下没有写完的字。苍泽有些受伤,他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对于情欲也没有很大的欲望,却给谷雨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果然,把谷雨视作妻子,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苍泽自嘲的笑了笑。他看出谷雨脸上的犹豫之色,当下就从床上起身,迈步准备离开。只是,他还是想跟谷雨说清楚,以免让谷雨日后还在这种惊吓之中。“你的灵力枯竭有一部分是我的过错,我为你解决也是情理之中,不必因为这等小事就用身体作为回报。”
谷雨被苍泽的话惊醒,下意识就想去拉住苍泽,却不料慌乱之下手忙脚乱,打翻了桌上的笔墨溅了一身墨点,还被桌旁的椅子绊住。顿时身体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谷雨闭上眼睛。
没有等来意料中的疼痛,苍泽转身抱住了他。
“怎么这么急?”苍泽用袖口擦去谷雨脸色的墨点,一如当年丹盟初见他手忙脚乱的哄着大哭的谷雨。
谷雨被这似曾相识的动作弄红了眼眶,他紧紧抓住苍泽的肩膀,把头埋在苍泽的颈窝里。
“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猥亵过你身体的不轨之徒,对此我很抱歉。为你恢复实力也好,还是为你寻找净化血脉的天材地宝也好,都是我对你的补偿,不用放在心上。”苍泽没有伸手抱住谷雨,反而这般说着。
谷雨猛地发出一声抽泣,他第一次如此的痛恨自己的软弱,软弱到心生障碍无法言语,以至于现在竟然不能坦露自己的心迹。
“还是和当初一样爱哭,”苍泽低声笑了笑,他抚着谷雨的后脑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不喜欢食用灵果,不然又可以拿出果子来哄你了。”
谷雨想要倾诉的欲望太过强烈,压过了心中对于外界交流的恐惧,他张了张嘴,许久未曾发声过的喉咙有些刺痛,他说:“不要你哄,我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嗓音沙哑,同当初如清泉流水般的声音截然不同。
苍泽愕然。
“我喜欢你,喜欢苍泽,从一开始就喜欢了!”谷雨紧紧的抱着苍泽,额头抵在苍泽的颈窝处,眼睛一眨瞬时泪落如滚珠,他十分委屈。“我说过了啊,只要是苍泽就好,是苍泽怎样都可以接受!是你就好啊!为什么……你还要我怎样说才能明白……”
“为什么我都这样说过了……你还要怀疑我对你的爱呢!为我忙前忙后,甚至愿意为我净化血脉的苍泽,不也是这般爱着我的吗!”
“是因为我不好,让你觉得我和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吗!”
闻言苍泽惊诧的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怀里的瘦弱纤细的谷雨。对于大多数修真者来说,感情是多余而脆弱的东西,他们从来不轻易表露感情,也不会像谷雨这般轻易就说出爱意。
苍泽,作为一个漂泊多年的大妖,更是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是怎样的。他可以以兄长的姿态面对花妖,也可以以责任的态度去对待谷雨。
却原来,他对谷雨的态度早就不是责任了,一开始就动心的不止谷雨一个。
还有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妖。
什么责任,其实早就越了界。
如果只是责任,他不会为了让谷雨早日破除心障特地杀死所有观礼的妖物,不会希望谷雨能一直陪伴自己,不会想要为谷雨去寻找净化血脉的灵物。
一直都只有他在自欺欺人,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出于责任。
谷雨把头埋在苍泽的颈窝许久,见苍泽久久没有反驳之后,忍不住由心底生出了几分期待。直到苍泽搂住他后背的手臂紧了紧,又低声嗯了一声。才知道苍泽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默默地松了口气。如果因为自己心有障碍无法开口导致最后两人分离,那只怕才是最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那……既然如此……”谷雨有些期待的抬起头,身子更往苍泽身上贴了帖,双手按在苍泽的肩上往上提了提身子。“可不可以……”
苍泽躲过了谷雨的献吻,让这充满了期待和爱意的一吻落在了嘴角。谷雨的身子瞬间僵硬。
“你刚恢复实力,正是最容易受到妖气污染的时候,”苍泽只好耐心的跟谷雨解释,“就算是以后,这种事和交合都最好不直接触碰。”其实,最好是离妖物越远越好。有些极端的修仙者认为就算是在碰见妖物的瞬间就杀死它们都会染上妖气,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类的修仙者都是术修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不近距离接触妖物的情况下将其斩杀。
“那……该怎么办啊……”谷雨知道不是自己会错了意,刚想松口气,却又听见这等“噩耗”。自己这具身体,如果得不到苍泽的满足……
“有一些小世界里人修和妖修相处很和谐,甚至会豢养一兽类作为双修同伴,我会顺路去一趟,取一些当地研制的防护之物,”幸好苍泽之前走过不少小世界,才能知道这种在大众眼中离经叛道的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谷雨听到有解决之法,却依旧高兴不起来。看样子苍泽又是要一走多年,这些年里难道自己就只能强忍了吗!
“现在……”苍泽苦笑一下,作为一向欲望不高的妖修,他是从来没见过谷雨这般渴求的身体的。他贴近谷雨的耳侧,轻声说:“不如,自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