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识攸也没想到,他会站在那儿目送自己。
于是,视线交汇,他们看向对方,没有缓冲,没有时间反应。视线好似在空中相撞,如一场交通事故,双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双方都不知道当下该如何收场,二人呆愣愣地看着对方。
这种情况,就是看得越久、越没有反应,事情就会越奇怪。
接着,两个人同时低下眼,选择了最狼狈的方式——
收回视线,回头转身,逃开了。
一个逃去校门口的车上,另一个躲回了宿舍里。
许南珩呼吸,再呼吸。
好,没事,他宽慰自己,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一次目光接触,就像大街上和别人意外对视之后的尴尬。
——所以我趴那儿看他干嘛呢!许南珩咬了下牙,心道,怎么跟恋人分别依依不舍似的。
他不是那么敏感的人,但再不敏感也能感受到,刚才绝对有一些异样。许南珩没有类似的经验,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愫对他来讲太陌生了,陌生到有点吓人。
而许老师作为人民教师,进入北京本校后的培训课程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培训内容,就是学生早恋。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当时ppt上“如何发现学生早恋”,从哪些细枝末节来观察学生的早恋行为……当时的老师制作了一个动画短片,两个动画人物,一个学生趴在教学楼走廊向下挥手,另一个学生在楼下,笑吟吟地抬头,也挥手回应。
他缓了一下,坐回去,接了杯咖啡。
而坐进车里的那个也没好到哪去,方识攸关上车门,摁了两下才成功启动车,落荒而逃似的把车开走。
按理说他今天要赶去山南市,有个会要开,但他知道自己这会儿要先坐下来调整一下,他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方识攸车开进小医院,进去一楼,在护士台要了杯凉水,咕咚咚灌下去后……没什么用。
他是心胸外科医生,他清晰地明白自己心动过速的原因。他没有恐慌,没有受到刺激,没有剧烈运动,但就是怦怦跳。
坦白讲,方识攸是花了那么十多秒才让自己相信这个现实。这对方识攸而言是个漫长的时间,他是个善于面对自己的人,人们常说要敞开心扉要认清自己。
而方识攸的职业使他敞开过不少心扉,虽然是物理层面,但他明白,自己这过速的,不是心动,是动心。
方识攸深呼吸,离开医院,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开向山南市。
这天是礼拜一,许南珩的课在上午第三节。
他抱着作业和教材进去教室,大家都被通知了取消周六的补课。从今天交上来的作业来看,一个多月的教学,学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成绩断层。
好的很明显,差的也明显,尤其数学这科目,几乎没有中游集团。数学这玩意学明白了就是明白了,没有“差不多会了”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