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搭讪的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一口一个“小兄弟”,北小弟就这么迷失了自我。
两人约定,到了晚上换着守夜。
前半夜是北小弟守的,对方睡得很香,看起来特别相信自己。
这样就导致了后半夜的时候,北小弟也特别相信对方,以至于所有钱连带着介绍信都被对方偷走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运气好,那小伙子动手的时候,北小弟醒了,追着对方下了火车。
这时候天也才蒙蒙亮,一个眨眼就没了影,徒留北小弟孤零零一个人不知所措。
好在这孩子还知道找车站工作人员求助,但因为没有介绍信,被扣在了车站查了半天,直到和南边下乡的公社确认过了,才放人。
最后也是运气好,李宝来的车队就在隔壁省,碰上了才能跟着回来。
“你这孩子也是胆大,被偷了就偷了,你还敢下去追!这要是那边还有人,你被卖了都不知道!”
钟母后怕不已,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随了谁,这心眼儿时有时不有的。
不过回来就好,钟母起身拿了张澡票和一些零钱,把小儿子推出了门,让他麻溜把自己洗干净。
接下来还有的忙,介绍信丢了不是小事,单是街道办那边就说不清楚,还得找下乡的地方求证。
钟母想着,又跟老爷子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厨房准备吃的。
敏姝姐俩也笑嘻嘻去帮忙。
北小弟的回归像是个开始,胡同里不少人家的孩子都踩着年关回了家。
这种时候也甭管初二初三,孩子回了家那就是大喜事。
果然,过年是这个时代最幸福的事儿。
贺姗也在初三这天带着丈夫孩子回了贺家。
接到消息的钟文姝还在供销社上班,贺老大家的大闺女贺小玉跑来传的话,让他们夫妻俩回家吃饭。
打发走了贺小玉,钟文姝就让关月回家的时候传个话,今晚他们就不回钟家吃饭了。
“行,我一会儿回去说,不过你三姑姐咋突然回来了?”
钟文姝也不知道。
结婚四年多,贺姗就七五年回来过一次,那时候钟文姝和贺实回了钟家,没见着。
说起来,钟文姝对贺姗还真没啥印象。
“那你一会儿还是跟我走呗?我搭你去胡同口。”
“我还是回家一趟,今儿贺石头下班早,我跟他一起回去。”
关月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转头换了话题。
贺实来得挺早,搭着钟文姝回贺家的时候,在胡同口看见了溜达的刘大爷。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七六年刘家老太太走后,老爷子就被儿子接走了,钟文姝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
如今见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压下酸涩,钟文姝跳下车,小跑到老爷子旁边挽住他的胳膊,笑眯眯道:“刘爷爷,还记得我不?”
老爷子眼睛不大好,盯着钟文姝看了好一会儿才笑呵呵拍拍她的手:
“咋不记得呢,隔壁的小钟啊,爷爷我这眼神不好,别见怪啊!”
然后又看向抬腿下车的贺实:“小贺,我倒是好久没瞧见你人了。”
贺实笑着回应:“老爷子您去哪儿?我送您。”
“不用,我这不远,走几步就到了。这儿子带着媳妇孩子去他丈母娘家了,我闲着没事就回来看看,别管我了,你们小两口快回家吧。”
钟文姝微微仰起头,挽着老爷子的胳膊不放:“让贺实送您吧,天快黑了,他骑车可稳了。”
老爷子笑呵呵反问:“是吗?”
“是呀是呀,不信您试试!”
老爷子到底没抵得住这小两口的轮番上阵。
钟文姝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酸酸涩涩的感觉胀满了整颗心脏。
老太太还在的时候跟她说过,老两口有过一个女儿,在娘胎里就没养好,养到两岁多就没了。
大年初二初三别人家开开心心等着回家的闺女,他们老两口就只能坐在一起说说话。
如今老太太走了,老爷子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难受啊。
“舅妈你蹲这儿干啥呢?”
还在感叹世事无常的钟文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了不知道啥时候来的大树揣着手蹲在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