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章老师更是头发全白了,细看还有几分像隔壁胡同那个差点拜师的老先生。
钟文姝没敢去细想他们的过去,就像偶尔梦见那位老先生的时候没跟任何人提起。
章老师很慈祥,注意到钟文姝有随身带着画本的习惯,眼神中更是带上了几分满意,随后乐呵呵带着她去逛学校,边走边介绍如今学校的情况。
钟文姝也没扫兴说自己就是这学校出来的,跟着章老师慢慢走,倒也真的知道了不少东西。
之后跟着两个老师一起去了食堂,没看到钟文敏的身影。
下午把到手的八二年新美术教材熟悉了一遍,也就到了放学时间。
钟文姝在车库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等来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疲惫气息的敏敏。
“我今天上了四节课,整整四节!”钟文姝觉得这人伸出来的四根手指都写满了崩溃。
语文和美术课不一样,天天有,那老教师今天让钟文敏把每个班的都上了一遍,也算是提前让她熟悉环境。
其实四节课上下来,除了嗓子有点儿干,其他倒也不算累,最主要的是心理压力大。
钟文姝很同情,任谁上班第一天被领导盯着工作能不紧张?
想想那个场面都快窒息了,然后回家的路上两人的位置就倒了个个,只不过比起钟文敏的还在承受范围内,钟文姝就只能用“哼哧哼哧”来形容了。
这样的倾向一连过了三天,转眼周四钟文姝总算迎来了她人生中作为人民教师的第一节 课。
也是一年级,唯一不同的,教室后面没有领导的那双眼。
大约是已经上过一个学期的课,在加上年纪还小,对老师有种莫名的敬畏感,
反正总的来说小朋友还算听话,没把教室当成自家院子,但是想象如同当年在赵沟子大队那般的情形也没有。
钟文姝还挺失望,毕竟她是真的喜欢画画,以后不出意外也会自己成立一个画室,需要人才。
兴趣要从娃娃抓起,这不她来抓娃娃了~
找谁说理去
别说,两周的课上下来,娃娃还真被她抓着一个。
坐在最前边排的羊角辫小姑娘,每次一见着自己都是眼睛亮晶晶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闹腾是本性,一个个屁股上都像是扎了针,像这个小姑娘一样全程能坚持下来的真不多。
钟文姝还特意瞧过她的课本,这孩子心思挺巧,课本上那些小人被她简单几笔改的还挺好看。
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羊角辫还有点害怕钟老师会教育自己。
但钟文姝在认真瞧过以后,挺遗憾为了维护老师的形象兜里没揣糖,不然这时候就可以更加贴切表现自己的开心。
那位老先生曾经说过,孩子是正在努力长出分叉的主根,有幸浇水的人不能轻易剪断自认为长歪的分叉。
树杈好不好,是主根决定的。
老先生把这话讲给钟父钟母的时候,小文姝恰巧就在一旁听着,那年还是刚长出一根分叉的孩子,如今也成了浇水的人。
摸摸羊角辫的头,钟文姝丝毫没吝啬自己的肯定,让她以后可以要是画了新的也可以来找自己。
羊角辫狠狠点头,抱着自己的课本跑了。
但让钟文姝没想到的是,没过两天这孩子抱着两本课本笑眯眯找来了办公室,还特骄傲指着其中一个小人问钟老师自己画的好不好。
钟老师看着那两本分别名为“语文”和“数学”的课本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天地良心,钟文姝大力表扬的课本仅限于美术,其他科她可不敢说这样的话。
而且这孩子是在什么时候画的?
上课的时候?
带着不好的预感,钟文姝得到了并不是很想听见的答案:
“上课也画,回家也画,两天时间才把所有小人儿画好啦~”
钟文姝:
行吧,孩子还小,需要人引导。
于是乎,新官上任的钟老师花了大半个小时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对学生的教育引导。
不仅把自己说的口干了,羊角辫都差点儿睡着。
路过的章老师见状更是一脸稀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端着的茶杯还在冒热气儿,就这么不走了。
这下别说钟文姝头皮一紧,羊角辫都不困了,师生俩一个比一个认真,教育效果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等到羊角辫走了,章老师笑眯眯开口:“这场景隔壁教语文的办公室倒是常见,咱们这儿还是头一回。”
办公室一共八人,包含了这个学校的美术音乐和体育,这么看来,可不就是头一回。
钟文姝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听了我的话,这孩子其他课也不听了。”
章老师早已司空见惯:“这些孩子啊,年龄还太小,心性都还没定,就算没有你,他们的小动作也不少”
“不过,”章老师话题一转,见这闺女身子都坐直了,更加满意,“一节课不听那也不行,小钟你做得对,别看咱们是美术教师,但为人师表就得教书育人,不管是不是主科都是一样的。”
在其位尽其责,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