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床挨着一个老式木质书桌,书桌的上面压着一块玻璃,玻璃里面尽是老照片。
有黑白的,她妈四个孩子还很小的时候的,姥姥年轻时候的,还有几张她们之前的亲戚的。
二姨年轻的时候曾经动员姥姥试图回过一次去找之前的亲戚,不过他们都搬了,找不着了,姥姥姥爷也从来没说过想找。
不过现在姥姥眼睛也基本看不见了,跟她说这个也没用。
姥姥姥爷睡的很早,但舅舅舅妈不是。
于是姥姥姥爷睡了之后,他们三个不知道为什么打起了斗地主。
“一个a?”她不确定地出牌。
“我一个2。”她舅舅把她给扣si了。
这把又是她舅舅赢了。
谁赢了谁洗牌,她舅妈给她倒了杯果汁:“以前萱萱最喜欢喝这个牌子,好久没人陪我们打牌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过年我们经常打麻将,那时候你还上来打了两把。”
她点了点头,小时候的过年可是热闹多了,他们初一到初五都会呆在姥姥家,天天都早晨七点起来过去午夜才回去。
那时候北京还没限制烟花,她舅舅每年都会从河北那里特地‘偷运’一点那种火药足的不让卖的大礼花,炸出来那叫一个好看。
“最近工作咋样?”她舅妈问。
“还好。”她回答。也只能回答还好了。
还好,她舅妈也没多问。
在姥姥家住了两天,到了程翔宇来北京的日子。
秦项明早就把机票都发给她了,她拒绝了华星的‘想不出名也得出名’派保安接送机,不得已又联系了一下地勤的人,落地之后就把他用摆渡车接到了贵宾通道。
贵宾通道可不对外开放,这也就意味着,她要么得派人去接他,要么得自己去接他。
她舅妈一直情商很高,看到她看手机的频率高了一点,就在洗碗的时候说她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做,这儿有他们就够了。
她想了想,还是去接了他,这样别的不说好歹她舅妈晚饭也能少做个人的口粮。
她觉得她住在姥姥家还是添麻烦多过帮忙。
她在贵宾休息室门口等到了程翔宇,两人在那次之后就没联系过有些尴尬,她把后备箱打开让他把行李放进来,然后开回她家。
其间他竟然一次都没对她做出亲密行为,这在他们认识之后还是第一次。
她关上门,看着他站在旁边,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哦对,他们进门之后就没有一次关上门之后还离着半米的。
“你换个鞋吧,我去做晚饭。”
她琢磨着开口说道。
然后她从背后被他抱住。
那一刹那她也不知道是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安心,还是对于他的味道的留恋,还是单纯地就是需要一个人的t温,总之她也没想到她竟然哭了。
就是说,她在医院的时候完全没想哭的,在姥姥家也是。
程翔宇把她翻过来按进自己怀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她现在已经不是那种随便掉几滴眼泪的那种哭了,而是被看不见也理解不了的什么情绪驱使着,放声大哭还把眼泪蹭了他一衣服。
程翔宇没说话,而是是不是轻轻拍着她后背让她顺过气。
但反而让她更想哭了。
十几分钟后,董郁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然后她开始尴尬了。
她好歹也是他的老板还b他大,这种示弱像什么样子,虽然马上就要解约了可是自己好歹也得维持点威严,不然怎么叫他好好工作。
她试图推开程翔宇,强行挽尊,可为什么说是试图呢,因为她推不开。
是要做吗?可看他感觉似乎也不是这个意思,不然他的嘴和手不可能这么规矩。
“程翔宇?”她尝试叫着他的名字。
“哭好了?”
“嗯。”
他也不用问得这么直接吧,有没有点情商啊。
程翔宇放开了她,他x前t恤的印花完全被她的眼泪沾sh了。
完蛋,这好像是着名设计师合作的限量款,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那种。
“你把衣服脱掉去洗了吧,我也去洗把脸。”
她为了掩饰尴尬,快步走到洗手间里。冰水让她的心情冷静了不少,她抹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失败是会连锁的,她既没照顾好姥姥,也弄的和他的关系一团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换好衣服回到客厅,程翔宇也换好了家居服,现在正在准备晚饭。
在正常的x不麻腿不软的情况下走进厨房,反而在他们的相处过程中是一个很新奇的t验。
他看她进来,放下正在切r0u的刀,用胳膊夹住她的腰把她推了出去按倒了沙发上:“今天晚饭我来做,宝宝好好放松休息一下,乖。”
虽然他这么说,可是她没有想g的事情啊!
她打开电视也看不下去,在沙发上傻蜷着又觉得有些莫名的焦躁感坐立不安,后来决定还是去洗个澡好了。
姥姥家的浴室还是b较老式的那种瓷砖地面,而且卫生间和浴室混在一起,也只有淋浴喷头。
她坐进自己家的恒温按摩浴缸里,久违地被温度适宜的水包裹着,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很重的叹息。
她闭上眼,被浴缸的水流按摩着酸痛的肌r0u,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几天有多累。
虽然也没做什么具t的劳动,可到底不是能放松下来的环境,她的肌r0u也不自觉地随时紧绷着,睡也没怎么睡好。
感觉客厅那边传来了好闻的味道,是她喜欢的j丝粥。
好想吃啊
程翔宇做完饭之后喊了几声却没听到回应,于是他打开了浴室,果然她已经睡着了。
在这种恒温浴缸里睡着是很危险的,再过几个小时可能就低温烫伤了。他把她捞出浴缸,周围环境突然变冷让她皱了皱眉头但是却没醒。
她自己大概没有察觉,再来接他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混杂着医院消毒水味道的老人臭,看起来jg神也是勉强维持着的样子,让他心疼得不行。
可偏偏她还非要在他面前逞强,时刻提醒着他的靠不住。
他给她擦g身t穿上睡裙拿下浴帽放到床上,本来想去把粥先放到冰箱里再回来,可是被她无意识地拽着衣角,也只能顺了她的心在她旁边躺着,抱住她给她当恒温毛绒大玩具。
他看着她在他怀里的睡脸,觉得格外安心。
三年了,他们经过了三年的试错,无论是感情,还是两个人的事业发展,总算走到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董郁再次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看手机已是晚上九点半,她竟然不知不觉睡了五个多小时。
她醒的时候还能闻到j丝粥的味道,旁边程翔宇明明一直对于她的动作很敏感,这次却没有被吵醒。
这么睡的话起床头发会变成j窝的,她帮他把压在头低下的毛发拽了出来。
这家伙也累坏了吧。
每天拍摄到傍晚,晚上还得被第二天的台词,今天还一大早就得坐车再搭飞机过来。
以前自己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呢。
换位思考一下,真亏他撑下来了,三年间都做着自己不怎么喜欢的事情。
就快结束了。
她重新加热了一下粥,又拌了一个沙拉。
明明才过了不到一周,回到自己家里,却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有种终于从什么很厚很密的浓雾中挣脱出来的感觉。
在她起床十几分钟程翔宇也起了床,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和平和常一样一起蜷在客厅看电视。
她靠在程翔宇怀里,他的气味真的很让她安心。
“这几天我把你演的那个电影看了。”
“哪个?”
“那个《白昼青春》。”
“啊”
“重新感受和总结了一下为什么那部电影大爆si了。明明豆瓣评分才刚刚到7,却因为太糊连年度烂片榜都没上去。”
“毕竟那时候我还年轻嘛也是第一次接触电影连该做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看着程翔宇少见的绞尽脑汁拼命给自己找借口样子,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人也会有觉得是黑历史的作品啊。
“基本上不是你的错。”她抓住他的右手食指合十,“说实话,要是那时候我再认真挑一挑的片子的话,说不定你现在就成为顶流了。”
沉默,这也是当然的。
“我觉得现在也挺不错的。”
骗人。
“我说真的。”
董郁没接他的话,他们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电视,电视里播的是综艺,程翔宇电视剧合约里签了今后宣传期要上的综艺。
中国的综艺b起韩国日本欧美来讲都算简单得多得了,没有什么丧心病狂的活,而且整t也不是很紧凑。
这期综艺上的是刑烨霖所在的团t,也就是华星的后辈团。
看着他们略显尴尬的表现和发言,董郁渐渐开始有些生气了。
你们是偶像吧,利用好收录的每一分钟每一秒啊,这个剪辑也是,怎么回事,中间衔接走位的部分就别剪进去了啊,这个20秒的镜头对谁有好处吗展示了什么吗?
你可不能学他们。
正在董郁打算这么说的时候,程翔宇却开口说了一句她没想到的话:“你姥姥怎么样了?”
终究还是逃避不了这个问题啊。
她也是,不管在想什么做什么,脑内也一直都留着一个空间想着她姥姥,所以才会如此坐立不安,明明都不是自己负责的团了,明明偶像组合上综艺大部分都长着模样,居然也会跟着生气。
董郁喝了一口水:“不是说好或者不好的问题”
“大概只剩最后几天了。”
自己是笨蛋吗,非要把这么压抑的事实讲出来,让气氛一下变得沉重了起来。
哪有人会真的关心上司的家人的生老病si啊。
但一旦开口了不知为何她就停不下来了。
“六年前得的阿兹海默症,其间又摔倒了脑袋,本身就有动脉瘤这些问题,这几年不断地在脑梗和脑出血中延续,两年前就被说随时去世也不奇怪,现在终于被说就连还有意识也是奇迹的状态了。”
看看状况啊,程翔宇明显在困扰该说什么不是吗。
她回过头抱住程翔宇:“姥姥她还不知道,明天早晨亲戚们都会去姥姥家,一起吃个饭,然后最后带姥姥去一次植物园”
植物园三个字她破音了。
真是丢脸,她咬住下唇,都已经哭过一次了。
“我在的。”程翔宇说着0了0她的头,“我会老老实实工作,虽然我不知道养你要多少钱,感觉似乎光有钱还远远不够,但直到你满意为止我都会做的。”
笨蛋,这时候可不需要煽情,今天他们早把三年份的情都煽够了。
“别说的你好像我的奴隶一样,我这里可是正经经纪公司。”
“嗯。”
“而且你不是抖s,少给我装温柔。”
“嗯。”
“今天不做吗?”
“不做。”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躺shang的经历还真是少见到让人觉得觉得哪里不对。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哪里不对。
他们不是pa0友吗,不做当然不对了。
都怪自己,今天的话题太沉重了,有是要si了又是脑出血又是看花的,这种情况下想做也是说不出口吧。
她把手机充好电,转过身看着也在睡前检查手机信息的程翔宇,还是觉得不太好,于是就跨到他身上:“真的不做吗?”
“不做。”他把她按回了床上,盖好被子,关shang头灯,“睡了。”
黑暗中,她总觉得那里不太对,总觉得莫名地不安,愧疚心在不断上浮,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她的辗转反侧引起了抱着她的程翔宇的注意:“怎么了吗?”
“我们还是做吧。”
“乖乖睡觉。”
“我说真的。”她的语气带着点焦急。
“为什么?”程翔宇的语气也从带着睡意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睡不着。”
沉默了一会儿董郁感觉他翻了个身压了过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的吻却没有落下。他的手跨过了她,打开了灯。
“今天下午睡太多了吧,我也有点睡不着。”他说,走去厨房热了杯牛n也顺便拿回了他的电脑,“睡不着我们就看电影好了,你想看什么?”
她现在可并不想看什么电影。
一向都很会察言观se的程翔宇这次却强行打开了电脑,他选择了一个对他们来说完全称不上任何教材意义的僵尸片,他让她喝完牛n之后搂住她,国外知名制片厂的片头开始播放。
她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无聊的僵尸片。
很难想象,导演是怎么把一个基本全都是打斗的片子拍得这么没有起伏的,她看到第二部就开始打哈欠了,最后坚持到了这个系列第三部的一半就在他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早晨六点不到,她被电话铃声吵醒。
说是她姥姥病危了。
当她再次赶到医院的时候,住得更近的她二姨一家、她妈和她的两个姐姐姐夫都已经到了,过了一会儿舅舅舅妈和他的哥哥嫂子扶着她姥爷也来了,她爸也是因为住得b较远所以来得晚了一点,当然来得最晚的是她大姨和大姨夫。
姥姥还在抢救,在三点到五点之间又发生了一次脑梗,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还好是在这个时候,因为姥爷一般四五点起床,如果病发的时间再早一点,就算送来估计就也没希望了。
大家都沉默着或站或坐在医院十二楼的大厅,连她舅舅和她爸这俩重度烟民都没有出去ch0u一根烟,所有人都明白这次抢救的意义。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窗外的太yan也逐渐升到了会顺着窗户照进来的高度,yan光打到他们的侧身暖洋洋的,但空气中这水滴都能压成冰的的沉重却完全却也只让yan光s到了皮肤表层。
“大夫”是她舅舅先坐不住了,拉住了一个出来的护士,“现在情况怎么样?”
“现在还在抢救中。”她只是这么说。
她舅舅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她妈给拦了下来:“你别耽误人家时间,他们出来肯定都是有事情要g的,万一耽误了抢救怎么办?”
她妈有转过头冲着她爸说:“你也是,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什么其他的医院,先让他们准备着,万一要转院什么的,怎么就知道在这儿g坐着,坐着能解决得了什么吗?”
“我在来这里之前就联系了。”她爸的语气听起来少见地有些烦躁,“都这时候了,你也少说两句。”
“什么叫我少说两句,这是我妈!我能不着急吗?”
“我是说你别说的和别人都不着急似的。”
印象中,在她妈生病之后,她爸就再也没发过脾气,即使是对着她也没有。
她爸站起来,走到楼道里点起一支烟,她舅舅跟着过去了。
因为这件事,大家也终于能动一动位置,估计是坐了两个多小时也不好受。
她打开手机,程翔宇给她发了信息:【我在停车场等你。】
她没回他就关上了手机,其实她原本是想自己开车过来的,但是这个人说什么也不让她开,她知道他是好心也无法拒绝。
抢救失败的节点往往来的都和突然,b如说突然地大出血。
眼看着进出抢救室的医生护士的步伐加快了起来,并且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推着一些器具,在场所有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她姥姥还是没救回来。
脑梗,因为堵住了非常重要的部分不得已使用溶栓治疗又导致了脑出血,开颅手术过程中脑内动脉瘤彻底破裂,最终的的si因是蛛网膜下腔出血。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怎么说呢,即使看到了推出来的已无生命t征的姥姥,也让她丝毫没有任何真实感。
大家都围了上去,有些人哭了,b如她妈,但她没有。
人si了之后还是挺忙的,得给姥姥穿穿净衣,得去办si亡证明,得联系火葬场,反正有一堆的事情。
这些事情当然不会轮到她去做,她妈虽说是想去做,但是她身t状况不允许。
在哭到一半的时候她产生了x闷、心悸、出汗等焦虑症发作的经典症状,现在正在楼下治疗中。
家里人开始忙碌,有的送姥爷回家,有的在医院跑动跑西,他们非常一致地都无视了她。正如她妈所说,没有一个人对她有过什么期待。
“月月啊”大姨看着她一个人不知所措,露出了有些纠结的表情,半响,她说,“你去看看你妈吧。”
这明显是想把她支走,她也只能点头,然后独自下了电梯。
医生说她妈已经恢复了,现在正在病房,在观察个一两个小时大概就能出院了。
她进了病房,她妈双眼通红,还在哭。
她像她爸,她妈和她不一样,有一双十分动人的杏仁眼。
“月月啊”她妈看到了她,拉住她的手,“你姥姥就这么走了,我妈就这么走了。”
“今天原本还想带着她去一趟植物园的,她好久都没出过门了。”
“她最喜欢吃楼底下的烤鸭了,结果那家店半年前从也倒了,别的地方又太远,姥姥姥爷身t又不好。”
“她其实也可喜欢吃可乐j翅了,每次你回家,都说是给你做的,每次她自己也得吃好几块,她又不好意思说。”
“你说怎么就偏偏就是今天早上呢?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抢救了。”
“您自己过来的?”
她在想的是还好她舅妈那通电话没让她发病,而且还好她过来的路上没出什么车祸。
“当然了!”
但这似乎正戳到了她妈的怒点,她的声音一下子尖锐了起来。
“不然呢?难道我还能指望你吗?不是让你陪着你姥姥的吗?你怎么陪着的?你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这点事情你都做不到吗?这点事情你都不愿意去做吗?你是什么白眼狼?啊?”
“吴建海也是,你也是!你们都盼着你姥姥si是吧?你说说你姥姥对你不好吗?你知道你姥姥每次知道你要回家多开心吗?你以为我不想陪着你姥姥吗?”
“不不是。”她皱着眉头,忍者自己的情绪否认道。
“不是?什么不是?啊?”她妈抓住她的衣领拼命往外撕,同时抬脚朝她x口踢去,“你说说你姥姥si了之后你掉了一滴眼泪吗?你自己说说?你就一点都不觉得伤心吗?那可是我妈啊!你是不是我si了你也觉得好了?是不是?我妈就是taade被你们谋杀的!”
医院方也不是吃素的,她在挨了三脚之后就有人闯了进来,只不过在他们忙着控制住她妈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失去了平衡后心磕到了床头桌,差点让她以为自己要当场去世。
她叫着她是杀人犯,要报警抓她,她看见了她半夜把她姥姥给闷si了之类的话,很快就被医院的人注s了镇定剂。
医院的人看她衣冠不整,于是给了她一件病号服,同时也对她进行了合理地怀疑。
他们让她等在空的就诊室里,然后很快她爸下来了,大概从楼上的医生那里了解到了她姥姥的si的具t过程,又过了没十分钟他们就放走了她。
“我还要和你舅舅二姨他们商量葬礼的事情,你就先回去吧。”她爸跟她说。
“我知道了。”
她也觉得自己是该回去了。
她也彻底认清楚了,关于她呆在在这里只会让事情变的更麻烦这件事。
才十二点多,董郁走出医院的时候太yan正打在头顶。
她伸手遮住晃得让她几乎看不清前方的日光,周围进出医院的人有些警戒地看着她,可能是因为她身上穿着jg神病科室的病号服。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些畏惧那些人的目光,像是逃跑一样快步走到了停车场,程翔宇却不在车上。
车钥匙可在他手里啊!
董郁焦急了起来,她不想再多一分一秒地暴露在人的目光下了,她想要立刻钻进属于她的地方。
她拨通了程翔宇的电话。
“喂?”对方的声音被背景音环绕着,听起来有些杂乱。
这附近她还挺熟悉的,她听出来了,他应该是在旁边一家连锁盖饭店里。
也是,他是得去吃个午饭的,这抢救说不好就得动辄十几个小时几十个小时的,他还能一动不动等着她?
她叹了口气,自己在着什么急啊。
放眼这停车场,地方这么大其实也没几个人,因为这是军队专属医院,停车场只开放给一定等级以上的人及其家属,一般人也不会来这里。
“宝宝?宝宝?”
她现在突然又觉得这里太空旷了,怎么说呢,明明太yan正当午地打在柏油路面上,但由于什么都没有反而让她感觉到了奇怪的寒冷,渗入骨髓的的寒冷。
“我马上回去。”
她听到电话那头说。
其实他也不用马上回来的,她又不是连饭都不让吃的混蛋上司,她这可是正经公司。
程翔宇果然回来得很快,能看出他是跑回来的,帽子还挂在脑袋顶上但口罩都忘了带,还好他糊,要不是他糊他也去不了什么盖饭店就是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董郁移开了目光。
然后他抱住了她。
说实话是真的很痛啊,他抱得这么紧让她的两条胳膊不得已地外扩,从而拉伸到了她x部刚刚被踹过的地方。
这疼得她咬牙切齿,也正是因为太疼了,她才挤下来两滴眼泪。
这可是外面,别持糊行凶啊,你好歹也是偶像。
以上这些都是心理活动,也没什么特殊理由,她就是不太想张嘴。
说话太累了。
过了好久他才放开他,不过也多亏了他,感觉她的身t的内部没有那么冷了。
“你怎么穿着这个?”他问。
好麻烦。
但是被问到了就不得以非得张嘴了。
“太激动了。”
“什么?”他完全没理解她的话,但她并不想进一步解释。
短暂的沉默后,他还是开口问道:“你姥姥还活着?”
好烦,活着就是活着si了就是si了,不过就是个状态形容词而已,用得着说的那么忌讳吗?
所以说才麻烦啊,家属本人明明也没有那么在意区区旁人非得跟天塌了下来似的。
“si了。”她说,然后还是解释了一下她的着装,“大家哭的时候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点药水,医院人给换的。”
真是扯淡的理由,先不说为啥si人旁边会有有颜se的药水,只是打翻药水而已有必要换衣服吗?
还好他也没追究。
回到家后,她的心态从前一天的‘必须要g点什么’变成‘什么都不想g’。
说话也不想说,路也不想走,想坐在沙发上当一个靠光合作用维持生命的植物。
但是与之相对的,和她同在一间屋子里的程翔宇又让她心烦。
算是她求求他了,他去g他自己想g的事情好不好,别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时不时地朝她这边投过来的混杂着担忧和不知所措的目光了。
她想着给他安排个活做。
快去读剧本不对人家好不容易才放个假。
他不工作的时候一般g点什么?
练舞?但她又不想看着他在家里蹦跶,赶他走也觉得哪里不太对,
za?但是她现在练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想着就觉得很累。
甚至连想他的事情都觉得很累,于是她放弃了思考,转过身面冲窗外。
只是,就算看不见他,她也觉得他的视线无处不在,如芒刺背。
她透过窗帘,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对面的人家。
装修很时尚,家庭关系看起来也很美满,父母在看电视,俩小孩正在抢着玩具玩。
看着他们,董郁眼里好像就浮现出了她表哥和表姐五六岁的时候在姥姥家抢塑料火车模型的画面。
她表哥表姐都b她大了快十岁,这事儿她没见过,只是二姨啊姥姥啊什么每过一年半载地就喜欢拿出来说一嘴,笑一笑当年她表哥被她表姐打得多惨。
就这么过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程翔宇站起身来,走过来蹲下,伸起手又放了下来,语气轻快地有些做作:“你还没吃午饭吧?想吃什么?”
她突然就明白了她的焦虑感从哪来。
日常他虽然可以g自己的事情但也得时不时看两眼,得负责她的吃她的睡,还得帮她从洗澡浴池里捞出来擦g净身t。
这不就是她舅舅舅妈的日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