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块头,让屋里的光线瞬间暗淡了几分,可坐在阴影里的霍润家,眼中却亮如星辰。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刚刚走进来的后生,默默地握紧了双拳。
裴国庆跟他年轻时的时候长得太像了,他忽然“发病”,闹着要出去上厕所。
郑长荣指了指后院的厕所:“小裴,这就是你表叔,你照顾他一下。”
裴国庆应声扶着霍润家往后院走去,郑长荣则迎着谢振华震惊地目光,把孟少阳在电话里说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孟恬恬安静地听着,看来小猪猪查到的资料没错,全都对上了。
她挽住郑长荣的胳膊:“长荣哥哥,表哥有没有说,我爷爷的那位老战友叫什么?”
“只知道姓杨,杨主任,等过两天资料到了,上面应该会有落款,到时候我跟你们说。”现在也没办法问孟少阳了,他今天下午要出任务。
孟恬恬点点头:“好,既然这样,是不是要把咱爸档案里的家庭成员关系重新填报一下?”
“是要重新填报的,我听妈说你要过继给大舅?今天就行大礼吗?”郑长荣的资料也要跟着变动,原本结婚政审的时候,配偶的家庭关系一栏,父母两项填的还是沈德山和孟绘心。
现在要改,改成谢振华和霍齐家,再写上过继,嗣父霍润家。
这样也好,彻底跟那几个不干不净的人渣做了切割,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拿那些作奸犯科的小人来诋毁他们一大家子的成分和处境。
说做就做,郑长荣和谢振华去处理相关手续,家里的女同志则忙着张罗过继的事情。
这次不再像认亲宴那样宴请宾客,只是单纯的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见证孟恬恬过继行礼就行。
“写个申明发给报社吧。”虽然不再大操大办,但是事关名誉,还是要向世人澄清一下的,所以郑长荣提议,找个文笔不错的记者,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写清楚,登报正名。
大家都没有意见,正好裴国庆认识这么一个人,联系报社的事情便交给他了。
过继的大礼很繁琐,拜天拜地拜菩萨,拜祖宗,拜嗣父。
正张罗着,便看到阮二妮过来了。
之前围观的邻居已经散去,院子里忙进忙出的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跟她阮二妮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过,这次霍齐家却没能保持得了端庄和优雅,她一想到那么一个热血报国的老革命家却在去世后被阮二妮和谢伯冲夫妻俩敲骨吸髓,她便忍不住地想揍人。
见到阮二妮,她毫不客气地冲出来,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直扇得那老妖婆牙齿横飞,连着血水一起,沥沥拉拉的撒了一地。
霍齐家打完还觉得不解气,又骂了起来:“你这种阴曹地府收了都嫌脏的毒妇,还有脸跑过来闹?你睁大眼睛看看,看看谢振华这里还有没有一点点值钱的东西。这些年他的工资可都是交给了苗金花的,有本事自己找她要去。从今往后,你要是再踏入这边半步,我直接放狗咬你!”
阮二妮捂着红肿的脸颊,鬼哭狼嚎起来。
可是她刚哭了两声,就看到谢钟灵又扛着扁担出来了,这次可没人再拦着,而且谢钟灵眼中的杀意明显更加浓烈了。
一看就是知道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要找她算总账了。
吓得阮二妮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
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苗金花、阮娇娇和谢玉秀三人劳动改造的地方。
这母女三个被安排在了小星星岛上开荒,岛上三面环山,只有岛中央有一片空地可以开垦。
可是这块地的土质相当坚硬,一铲子挖下去,虎口都震得发麻。
岛上既没有住人的地方,也没有基础的生活设施,房子要自己盖,地要自己垦,粮食目前是接手他们的海珍珠公社发放,但是分量很少,每天只够吃七分饱。
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要开荒,日子有多艰苦,可想而知。
她们想过逃跑,可岛上有专门的士兵看守她们,船只也都被开走了,只有每三天一次的物资补给时间才会来船。
她们根本逃不出去,只好苦哈哈地认命在岛上开荒。
偏偏阮娇娇还怀着孕,孕期已经过了三个月,可以去医院做流产了。
阮二妮是求着渔民带她过来的,来的时候,阮娇娇正好因为一天的劳作在流血。
一问才知道,这胎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留也留不住,只能流掉。
阮二妮看着自己哥哥唯一的后代,很是心疼,当即叮嘱苗金花:“你身上有钱吧,给我钱,我去想办法给你们请个赤脚医生过来。”
可苗金花哪里有钱,来海岛之前,张华已经带人给她们搜过身了。
没错,张华是负责看守她们的人。
她们不但身无分文,还得看张华的脸色。
每三天一次的补给,都是张华带人过来安排的。
她们真的没钱给阮二妮。
阮二妮见苗金花那一脸委屈又无助的样子,实在来气,还以为她在跟自己演戏不舍得掏钱,索性拍拍屁股离开了。
一直折腾到太阳快下山,孟恬恬才正式成为了霍恬恬。
谢振华看着刚从蒲团上站起来的小女儿,眼中含泪:“我还是得带你们回一趟老家,把你在公社的组织关系转过来,顺便跟那两个老不死的做个清算。”
“爸,我没意见,你看着安排。就是大舅怎么办?他现在这个样子,离不开药啊,医院能一次多开点药吗?”霍恬恬的过继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私下里对爸妈和大舅还是按照原来的叫法。
谢振华也头疼大舅哥的事情,便跟霍齐家商量了一下,最终夫妻俩决定,把霍润家留在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