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恬恬起身,将身后坐在轮椅上赶过来的大哥推到了光亮之下:“大哥,你怎么来了,嫂子呢?”
“你嫂子吐得厉害,我没让她来。”谢玄英笑笑,拍了拍自家小妹的手臂,“你坐下吧,我来。”
他的出现,让原本声嘶力竭的胡亚敏瞬间收敛了起来,她别过身去,红着脸赶紧抹泪。
一想到自己刚刚对霍齐家做的事情,便觉得无地自容。
再想到谢玄英受着伤还要来帮忙调解她家里的龌龊事儿,更是抬不起头来。
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谢玄英也没看她,而是推着轮椅来到郑长荣跟前,看着院子里的所有人:“我跟我小妹和妹夫的意见是一致的,你们既然不想算亚敏的那一份,那就把她的钱都还给她。”
嚣张的师长夫人(二更)
胡家的闹剧就这么被中断了。
霍恬恬的两句话, 拨动了围观群众心中的不平和愤恨,让她们也加入了声援胡亚敏的阵营。
加上郑长荣和谢玄英两个人力挺,胡杰民和胡俊民兄弟俩只好妥协了, 哪怕萧萍一个劲的跟胡杰民使眼色, 也已经无济于事。
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 郑长荣便提议道:“趁着大家都在, 拟个协议出来吧, 早点解决完,早点回去睡觉。”
胡杰民这个当大哥的,只好强忍着心里的不快, 拿起纸笔,写下了几个条款——
第一, 胡家为数不多的存款不动, 留着给父母使用;
第二, 家里置办的东西要分分, 谁出的钱东西就归谁;
第三,父母的养老问题, 既然胡亚敏参与了分家产, 那日后父母老了, 便学着郑长荣家里,几个兄弟姐妹轮流赡养。
但是这里头牵扯到两个问题, 第一,胡亚敏当初结婚, 三百块彩礼全都被娘家兄弟拿去用了,这方面的损失怎么算;第二, 胡伟民不想参与分家产,也表明了跟胡家断绝关系, 那么胡浩坚持的留一份家业给胡伟民,到底还作不作数。
郑长荣跟谢玄英商量了一下,提议道:“既然这三百块是贴补娘家了,那你们兄弟三个肯定都是享受到了好处的,你们一人拿出一百来,补偿胡亚敏。”
“至于胡伟民,如果真的想断绝关系,那这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也不是他一句话可以抵消的。既然要断,那就把他父母的恩情偿还了吧。“谢玄英这个当大哥的也该做出表态,鉴于胡伟民是入赘谢家了,以后也算谢家的劳力,所以他提议,“还请你们兄弟姐妹商量个数额出来,全当是伟民提前尽孝了。如果伟民手上没钱,那我和钟灵会拿出自己的存款先帮忙垫上。当然,这笔钱是胡伟民给你父母的,不是给你们兄弟贴补家用的,我和我妹夫郑师长,将作为这笔款子的公证人,共同监督这笔钱款今后的去向。一旦出现你们兄弟姐妹挪用和盗用的情况,胡伟民有权将这笔钱全部追回。如果胡伟民没办法一次性付清,那就每个月补贴父母一笔钱,为期十年或者二十年,偿完为止。”
谢玄英的提议其实很公正,胡杰民是没意见的。
他知道家里没钱了,胡浩所谓的分一份家产给胡伟民,不过是想缓和父子关系,顺带着就坡下驴,搞好跟谢家的关系。
正好他也觉得他和俊民两个养老吃力,现在这个方案,算是方方面面都兼顾到了。
胡伟民真要是想断绝关系,那就得拿钱出来,断不至于把父母养老的担子全都甩到他和俊民身上,而亚敏那里,拿了补偿分了所谓的家产,自然也要承担养老的责任。
这么一来,看起来很多事情是顺着胡亚敏和胡伟民的,但实际上,却是大大减轻了他和俊民的负担。
他便不再反对了。
他把胡俊民和胡亚敏叫过来,一起商量了一个数字。
报出来的时候,胡伟民居然没有拒绝,而是爽快地答应了:“好,三千就三千,我一次性拿不出来,也没道理跟钟灵和玄英哥拿,我还是按月给吧,一个月三十,三千就是一百个月,差不多八年多,我没意见。”
“你答应得倒是挺干脆,可你问过老子的意见了吗?”就在这时,胡浩回来了。
叫大孙子胡家栋搀着,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院门口。
他很生气,杰民这个长子真是蠢蛋,他要留一份家产给伟民,不就是不想闹到父子决裂的地步吗?
结果现在这么一闹,他不想断绝关系也不行了。
这叫他很是生气,回到院子里,二话不说举起拐杖要揍胡杰民。
胡杰民赶紧起身躲开:“爸,你听我说,强扭的瓜不甜,伟民铁了心要入赘谢家了,继续这么闹下去也是让人看笑话,倒不如成全他。”
“你懂个屁!”胡浩气势汹汹,可他一看到胡杰民躲到了谢玄英身后,只好收了拐杖,气鼓鼓地瞪着胡杰民:“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玄英,你身上哪有半点做大哥的样子!”
“我是不如玄英哥,你又不是才知道。”胡杰民倒是认怂认得挺快,其实他比谢玄英还大了几岁,但是这些年每每见到谢玄英,他都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玄英哥,纯粹是出于对谢玄英个人能力的认可和尊重。
至于他老子娘整天拿谢玄英跟他作比较,他早就习惯了,他就是不如谢玄英,能怎么办吧?
他也不如郑长荣,人家郑长荣还比他小两岁呢,如今已经是个师长了,他却只能屈居人下,做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副营长。
不过他这人有个长处,那就是他有自知之明,他从不去攀比,一门心思只想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这会儿被他老子嫌弃,他也不生气,只是把写好的协议收起来,免得被撕了还要重写。
他躲在谢玄英身后,确实没什么当大哥的样子。
气得胡浩只能一屁股坐下,长吁短叹,无限哀痛。
谢玄英劝道:“孝敬父母,赡养高堂,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亚敏从没有推卸自己为人子女的责任。倒是你们做父母的,一碗水端不平。自己家里也没几个子儿,为什么不肯拿出来平分了,好让亚敏心里舒坦一点?这么一来,她得了父母的爱护和认可,你们也能得到女儿的反哺和孝敬,这不是两全吗?至于伟民,我觉得既然你们父子兄弟的裂痕已经到了不可修复的地步,那就不用勉强了。他入赘他的,不妨碍你和我爸依旧是老战友,你依旧是我妹夫的副手,是我们老谢家的姻亲和邻居。从今往后,伟民跟你们论伟民的,我们跟你们论我们的,不是挺好吗?夜深了,我小妹还怀着孩子,我是实在不忍心让她跟着过来操劳,胡副师长还是尽快拿定主意,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谢玄英的话已经把方方面面的利益都照顾到了,可胡浩还是不说话,只是背对着胡伟民叹气。
其实凭心而论,他知道,他这几个儿子里头就属小儿子头脑最灵活,可曾经的种种,让他对小儿子起了反感的心思。
他的一碗水确实没有端平。
至于亚敏……哎,他承认,他是被老观念荼毒了。
家里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闺女回来也只是争个理。
可要他这个做老子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头,也实在是叫他下不来台。
因此,他急得五内俱焚,骑虎难下,口干舌燥之间只能去骂女婿和儿媳妇:“德胜,你傻愣着干什么?不知道上茶?还有你萧萍,蚊香不会点一盘?这么多蚊子,要咬死大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