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阿兰长驱直入,一路找到村支书家,知会了村支书一声,便去了村支部借用了村里的广播。
很快,南横岭下沟村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下沟村的父老乡亲们大家好啊,我是北横岭的孙阿兰,今天过来是想找大家评评理。大家只知道沈德山这个畜生做了间谍走狗,却不知道他包藏祸心,把他那个病秧子小女儿跟一个海军师长家的亲女儿调包,跟着那冤大头师长去海岛享福去了。留在我孙阿兰家里的那个,才是人家师长真正的亲骨肉啊。这些年他家那个病恹恹的女儿把人家谢师长折腾得精疲力尽,散尽家财只为了给那个病秧子看病,却不知道亲闺女在农村饱受冷落。好在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人家亲闺女被认回去了,也嫁得了如意郎君,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师长夫人,反倒是沈德山的小女儿,如今成了个疯疯癫癫的傻子。乡亲们哪,这就叫现世报啊,是不是啊?”
孙阿兰说的事情太过劲爆,她需要给这群老乡们一点时间消化,所以她缓了一会才接着说道:“乡亲们哪,你们也知道,这十八年来,沈德山调包来的小女儿一直在我家养着,他们老沈家不做人事啊,十八年分文不给,也从来没有去看过孩子一眼。现在孩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可老沈家却不愿意把自家的亲孙女认回去,他家大孙子沈远航还说要把那病秧子继续养在我家。老天爷啊,我和我家老孟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个狗间谍这么拖累。要不是我两个儿子争气,我孙阿兰一世英名可就毁了。乡亲们哪,算我求求大家了,大家帮忙劝劝老沈吧,做人要厚道,要给儿孙积德积福啊,要是继续这么昧着良心,只怕沈霏肚子里的孩子也要遭殃啊。”
孙阿兰说到最后,直接在喇叭里哭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下沟村都陷入了沸腾。
那沈霏的婆家原本还想争一争这个孩子的,现在听说老沈家这么缺德,便赶紧撤了。
孩子也不要了,沾上间谍的孩子,多晦气啊。
而那沈霏,也气得肚皮梆硬,直接见了红。
孙阿兰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老沈两口子送沈霏去卫生所抢救。
孙阿兰留了一个民兵在这里等消息,自己则赶紧回去了。
事情被她闹开了,与其让沈家的人迫于压力去接谢玉秀回来,倒不如直接把谢玉秀送过来,还免得让这晦气的一家沾了她的宝贝孙子孙女。
孙阿兰动作很快,一回到北横岭就招呼民兵推了个独轮车,把谢玉秀撵上去,往南横岭下沟村推来。
至于沈远航,本来也没想认这个妹妹,自然没有过来,威胁也不行。
那边老孟家院子里已经准备开饭了,这边孙阿兰还在忙着送瘟神。
刚到下沟村村口,便听那个留守的民兵说道:“沈霏生了,没生下来,最后是村里的知青给做的剖腹产手术,生出来才知道这孩子三条腿,已经被老沈勒死了。”
孙阿兰这下乐了:“果然是现世报,活该。”
当姐姐的也十八年没来看过恬恬一次,不是活该是什么?
这一大家子,肯定全都知道恬恬不是亲生的,不然何至于这么凉薄无情。
孙阿兰真觉得老天开眼了,赶紧把谢玉秀送到了卫生所门口,趁着老沈两口子都在,对围观的乡亲们说道:“乡亲们哪,大家都看好了,这才是沈德山亲生的小闺女,是个病秧子,药不离口的,要不是那个海军师长倾家荡产给她看病,她都活不到这么久。现在离了药直接傻了,这就是现世报,现世报啊!”
“老沈啊,我劝你还是赶紧把这孩子领回去吧,免得你小孙子那边也出事。”孙阿兰把谢玉秀拽下车来,搡到了老沈夫妻面前,扬长而去。
失散又重逢的至亲(修)
月初的天上没什么月光, 孟正阳提前在院子里拉了几盏白炽灯,勉强把院子里照亮。
五桌客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毕竟北横岭是山区, 百姓们住得很分散, 能临时凑出这么多亲眷过来, 已经算孟如松面子大了。
这场宴席, 算是正经宣布霍恬恬的身份,也告诉大家她嫁人了,嫁的不是范家那个狗东西, 而是眼前这个仪表堂堂年轻有为的师长。
郑长荣领着霍恬恬,跟在孟正阳的身后, 一桌一桌认人。
那刘三喜也来了, 毕竟他是生产队长, 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只是总忍不住想叹气,还是坐在他旁边的老兄弟提醒了一声, 他才赶紧站了起来, 笑脸相迎。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恭维的话很多,听听就算了, 孟正阳没提自己调去海岛的事,免得还没到任呢, 再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搅合了。
所以别人问起他回来做什么的,他便只说是回来给甜甜办组织关系的。
寒暄声中, 孙阿兰神清气爽地回来了,她一回来, 气氛又迎来了一波高潮,一直到晚上八点人们才散去。
乡村的夜晚百姓们普遍睡得很早,可今晚孙阿兰兴致不错,拉着郑锦绣的手,忆苦思甜。
“老姐姐,等会我陪你们去公社招待所,再聊会吧。”孙阿兰有意跟郑家搞好关系,便去屋里,把一本相册拿了出来。
小山村里舍不得花钱拍照,家里的相册大半都是孟正阳和孟少阳兄弟俩去部队后寄回来的照片。
只是相册里有几张老照片,有一张是二十几年前的全家福,那时候新中国刚建立不久,一大家子很开心,便狠狠心去县城拍了张全家福。
黑白的,没有塑封,很容易受潮,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孙阿兰就拿出来晒晒,至今保存得还算完好。
另外一张是霍恬恬刚来这里不久,孟正阳参军之前,带着她和孟少阳去县城照相馆拍的。
那会儿已经有彩色照片了,只是费用很高,当时可把孙阿兰心疼坏了,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挺值得的。
最关键的是,底片也在。
她把这两张老照片拿出来,递给郑锦绣:“你看,我家正阳和少阳小时候的照片,兄弟俩像吧。还有这个,这个是甜甜小时候,那会儿正阳要去参军了,她赖在她大表哥怀里哭了好久不肯撒手呢。”
“咦?”郑锦绣把年代更久远的那张抓在了手里,上面有个人非常眼熟。
她指出来问了问:“这个老婶子是谁?”
“这个是我婆婆。”孙阿兰赶紧招呼了孟如松一声,他还在外头跟白志毅说话呢,闻言赶紧进来,“怎么了阿兰?”
“你跟老姐姐说说咱妈的事儿?她好像有点感兴趣。”孙阿兰没想太多,只当是郑锦绣客气一下,多多了解一下他们家的成员。
孟如松坐下,看了眼那张老照片:“我妈叫刀白兰,今年八十七岁了,可惜这次没跟正阳一起回来,要不然老姐姐你还能跟她见上一面。”
郑锦绣狐疑地打量着孟如松,她把照片拿回来,喊了声白志毅:“老白你来,我爸妈的老照片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点,那年发大水全泡坏了,怎么了?”白志毅一头雾水,看郑锦绣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便赶紧凑过来看了眼,“咦,这人跟我丈母娘长得好像。”
“是吧,太像了!”郑锦绣声音都发颤了,她忽然握住了孟如松的手,“小老弟,你快说说,你妈的生日是不是农历九月初九?她是不是右边脚踝上有块胎记,暗红色的,巴掌一样大小?”
“这……这你怎么知道的?”孟如松惊呆了,没错,他老娘是重阳节生的,脚上有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