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还真有不少学生听了她的介绍让家里人去求海岛过医呢。
这会儿她听说郑老太的关门弟子就在班上,很是兴奋,便直接往后面走了过来。
全班人都盯着霍恬恬,她哪里想到自己弄巧成拙了,明明是想糊弄宋冬妮的,结果被何红霞广而告之了。
这真的很丢人啊,毕竟她还是个半吊子。
可是老师已经发话了,她只得站起来,红着脸道:“我刚学了两年不到,只学到了一点点皮毛,老师想考我什么,可以问,我要是知道,会尽量回答的。”
“那你说说,产后阳明病应该怎么治疗?”老师笑着走到她身边,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紧张。
霍恬恬多少有点紧张,这可是大课,好几百人盯着她呢。
要是说错了的话,那得多丢人啊。
老师见她不说话,再次鼓励道:“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好苗子,如今知道你是郑老太的弟子,那我更要多夸夸你了。同学们,来,一起给霍恬恬同学加加油,鼓鼓劲儿。”
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霍恬恬深吸一口气,道:“曹颖甫先生说过‘产后宜温一说,举世相传,牢不可破’。所以针对产后阳明病,应用大承气汤。如果产妇恶露不多且腹胀,则先用核桃承气汤,第二天再用大承气汤攻其阳明燥结,待产妇服用后,会排出大量黑粪,这时候不用怕,继续使用原方,直到大下六七次,那就是调理成功了。如果不成,可以加大大黄的剂量,不必畏首畏尾,不敢服用。”1
“好,很好。”老师拍了拍手,继续鼓励她,“那你再说说,为什么不用桂枝汤呢?”
“桂枝汤为祛风解表的汤剂,如果用桂枝汤,那就是只看表症不看实症了,产后阳明病是胃实所发,发热与伤风感冒无关,桂枝汤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会延误病人的治疗。而真正老道的医生,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产妇恶露不多与腹胀的症状,抓住关键病症用药,自然药到病除。”霍恬恬说罢,再次被掌声包围。
虽然同学们听不不懂,但她看起来真的好像很厉害,所以大家全都跟着老师在鼓掌。
老师摆摆手,让她坐下:“霍恬恬同学对答如流,可见是花了不少功夫的,请坐。今后如果有同学遇到疑难杂症,可以试试找霍恬恬同学帮忙,虽然她还年轻,未必学到了郑老太全部的本事,但那郑老太据说只收了一个弟子,一定不会吝啬传授真本事的。好,我们继续上课。”
老师继续讲起课来,心中无限唏嘘,当初她去看病,还真没见过郑老太的弟子,她哪里知道,霍恬恬不光是郑老太的弟子,还是人家的小儿媳妇呢。
霍恬恬也一直很低调,没有声张过,这会儿便坐下来,继续听课。
旁边的宋冬妮已经傻眼了。
她激动地握住了霍恬恬的手:“你真的可以看病呀,那你愿意帮我婆婆看看吗?”
“你婆婆,谁啊?”霍恬恬怕影响老师上课,不说话,只在本子上写字。
宋冬妮写道:“我婆婆,就是齐婷的妈妈,她生了齐婷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卧床不起,看了多少医生都不管用,你可以帮帮忙吗?”
“好啊,那你抽空带我去看看吧。”霍恬恬算算日子,再过几天老太太就来了,她就当练练手吧,不行可以晚上把症状告诉郑长荣,让他帮忙找老太太赐教。
宋冬妮开心坏了,写道:“那你等我吃晚饭的时候回去说一声,我尽快安排。”
“好。”霍恬恬笑笑,赶紧听课去了。
下了晚自习,霍恬恬回到宿舍,见宋冬妮正在等自己,便让夏晴掩上门,去阳台那里说。
宋冬妮小声道:“我没敢让齐婷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的,时间约好了,等后天和大后天考完期中考试,你跟我过去行吗?”
“好,远吗?要不我找朋友借个自行车?”霍恬恬故意装出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宋冬妮点点头:“远的,骑车过去半个多小时,你借得到吗?要是借不到,我叫我男人来驮你过去?”
“不用不用,我借得到的。”霍恬恬才不要坐别的男人的车呢,她笑着问道,“费用怎么算?你问过了吗?”
“问过了,只要你能看好她的病,给你一百辛苦费,药钱另算!”宋冬妮觉得给一百不算少了,毕竟一个城镇职工一个月不过三十块钱的工资。
霍恬恬也没嫌少,虽然她见过天文数字,但她还是很珍惜第一次出诊的机会的。
跟宋冬妮约好时间后,她便继续拿出医书温习去了,顺便抽空跟郑长荣说了说这事。
郑长荣琢磨了半天,回道:“我查过这个齐应祯的履历,他是个老八路,当年在根据地好几次战役跟咱妈有重合,说不定跟咱妈认识。但是老太太说没听说过这个人,我估计可能是齐应祯改过名字。不管怎么说,我先让咱妈过去吧,到时候你叫她陪着你一起上门接诊,也好有个照应。”
“行,哪天过来,你提前跟我说一声。”霍恬恬倒是没想过老太太跟齐应祯认识的可能,不管怎么说,治病才是正经事,其他的都可以以后再说。
同一时间,出租房那边的两个知青正抓紧时间复写高考试卷的答案。
而三个院子之外的韦昊那边,则是另外一副光景。
杀猪的大妈走后,龚赫另外安排了一个女人过来。
这个女人依旧是身材魁梧的类型,但她是庄稼把式,地地道道的农民,所以她很面善。
但是韦昊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裴远征安排过来的人,便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那农妇也不啰嗦,只管照顾她饮食起居,洒扫庭院。
快睡觉的时候,她才提醒了韦昊一声:“龚轲出院了,可能等会要来看你,你想想要不要见他,要是你不想见,我帮你拦着。”
“不见了。”韦昊早就在龚轲的皮带落下来时死心了。
她再也不想看到那个男人,再也不想放纵自己的怜悯之心。
农妇没说什么,等到门外响起敲门声的时候,便直接拦住了龚轲:“韦昊姑娘睡了,自打上次被你打进医院,她就一直病病歪歪的,你打她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差点把孩子都给打没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一直没有胃口,食不下咽,吃什么吐什么,她已经瘦到只剩七十斤了。如果你不想刺激她的话,你还是别来打扰她了,等她精神好点,我会告诉你父亲的,到时候你再来看她吧。”
“姑妈,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是犯病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姑妈,你帮我求个情好吗?我想见见她,我要离婚,我要娶她,我爱她!”龚轲用手紧紧扣住门板子,还是想进来。
农妇却冷笑着吓唬他:“你爱她,所以你差点打得她母子俱亡?你知不知道她出了很多血,孩子都差点保不住?即便她后来出了院,也因为伤到了根本,好几次贫血晕厥!你扪心自问,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被你祸害成了这样,你好意思吗?你为什么非要现在来刺激她呢?你等她慢慢平静下来再找她吧。或者你可以先把离婚手续办了,那起码代表了你的诚意,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只能大半夜鬼鬼祟祟地过来,自己见不得光,也让她和孩子见不得光,你算个什么男人!”
农妇骂完,直接把龚轲搡了出去。
大门关上,世界清静。
龚轲站在门口,跟面壁思过似的,一整晚都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