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她挺着大肚子,竟无处容身,大晚上的一个人借住在破庙里头,听着四下山野中的狼嚎,吓得出现了假性宫缩。
那时候是裴远征路过救了她们母子一命,要不然,她龚燕如今早就是枯骨一堆了。
所以裴远征找她帮忙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是龚赫的妹妹,主动要求照顾韦昊,龚赫自然不会拒绝。
龚赫万万没想到,这个妹妹早就恨透了他,所以她可以毫无愧疚地来做裴远征安插过来的卧底。
这会儿齐婷还好意思凶她,她觉得可笑极了,上手直接扯着齐婷的胳膊,把人搡到了院子里。
随后关上门,算旧账去了。
裴远征淡淡地看了眼马幼珍,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道:“韦昊你带你同学进来上药。”
“哎。”韦昊可算是松了口气,她没想到裴远征居然就在隔壁住着。
说不定连她在院子里埋怨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她很难为情,关上院门,扶着马幼珍一起进去了。
裴远征拿出一个医疗箱来,一言不发地递给韦昊,随后便坐回八仙桌旁边去了,手里捧着报纸,呷一口热茶,看一段新闻。
韦昊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嘴巴张了又张,想解释一下自己耍小性子的那些话,她只是在院子里闷得慌,不是故意对他的安排不满的。
可裴远征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故意打了个哈欠,进了睡房,关上门休息去了。
韦昊盯着关上的屋门,默默地咬住了嘴唇。
马幼珍也盯着那门出神,还是韦昊让她抬头,她才回过神来:“昊昊,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没推到我,倒是你,为我挨打挨骂,还受了伤。”韦昊红着眼睛,给马幼珍擦拭伤口。
马幼珍有些黯然地笑笑:“谁让咱俩天下第一好呢。”
她有些吃味,韦昊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些事跟她坦白,说明韦昊是不在意在她面前露出狼狈和不堪的一面的。
可是韦昊对霍恬恬却不是这个态度。
韦昊口口声声不想让霍恬恬知道,怕自己在霍恬恬心里完美的形象被破坏,马幼珍觉得这都是借口,是韦昊不想连累霍恬恬的借口。
同样是姐妹,一个可以连累,一个却不舍得连累,谁轻谁重还用说吗?
马幼珍想到这些,心里就发酸憋闷。
明明是她先跟韦昊做姐妹的,凭什么霍恬恬后来者居上呢?
可是霍恬恬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只是韦昊更想把她守护在一个安全的港湾里头,不想让外面的风浪去侵扰她而已,这是韦昊单方面的决定,跟人家霍恬恬无关。
马幼珍心里一清二楚,可她越是清楚,就越是吃味。
便故意自嘲道:“其实你是松了口气的吧,毕竟来的不是霍恬恬,要是她被齐婷欺负了,估计你就着急了。”
“珍珍,你胡说什么呢?你是觉得我不在乎你吗?”韦昊停下了手里的棉球,她抚摸着马幼珍的脖子,四处检查着伤口,“珍珍,你在我心里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我在这里就你一个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我家里的姐妹兄弟全都不理解我,他们只想逼我嫁人换彩礼。只有你,一直鼓励我,支持我,安慰我,陪伴我。珍珍,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最珍贵的朋友。”
“最最珍贵,但是可以挨打挨骂可以受伤,是吗?”马幼珍叹了口气,“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告诉霍恬恬的,你继续做她心目中的完美姐姐吧。”
“珍珍!我不是这个意思。”韦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并不想把马幼珍和霍恬恬混为一谈,她们两个对她都很重要,只是意义不一样而已。
她想了想,放下棉签,干脆在自己脖子上也抓了几道血口子,吓得马幼珍赶紧拦住她:“你干什么!你疯了!”
“我跟你一起受伤,我跟你一起疼!你以为我是顾惜自己的身体所以才眼睁睁看你挨打吗?是燕子姑姑拦着我,她力气太大了,我挣脱不了,要不然我早就冲上去了!既然你觉得我不在乎你,那我跟你一起疼,跟你一起留疤!”韦昊说着继续在自己脖子上抓挠起来。
吓得马幼珍眼泪哗哗的,赶紧把她的手死死摁住,还捶她的肩膀:“你讨厌!你最讨厌了!你明明知道我最在乎你了!你干嘛呀,你这不是要扎我的心吗?”
“我也在乎你啊珍珍,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背景,没有依靠,我努力做优秀毕业生,却求职无门,我能怎么办呢珍珍?你以为我是把你和甜甜区别对待吗?不!不是的!是因为她身上有我从前的影子,我没有她运气好,我没有遇到愿意保护我珍惜我的男人,没遇到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的婆婆,我没有她的好命,但我不嫉妒她,我希望她好好的,只有她好好的,我才能永远做一个美梦,一个我也可以被家人珍爱,被亲人呵护的美梦。可是珍珍,这不代表我不重视你知道吗?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韦昊搂着马幼珍,泣不成声。
马幼珍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好像模模糊糊地明白韦昊的想法了。
可她还是好生气,气韦昊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连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她抓起草纸给韦昊擦眼泪:“好好好,是我冤枉你了。可是昊昊,孩子到底怎么办呢?你贫血不能做流产手术,难道真的只能生下来吗?”
“我不知道,要不……要不你帮我去请一下郑老太吧,也许她有办法呢?但是,你记得让她不要告诉甜甜,我不想让她知道。”韦昊也很为难。
她自打被龚轲打进医院后,紧接着就被龚赫囚禁了起来,她在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茶饭不思,迅速消瘦,别人怀孕发胖,她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她这个状态,是没办法做流产的,容易休克,很致命。
可如果是郑老太的话,也许会有什么法子。
马幼珍擦擦她的泪水,点头应道:“好,我帮你去找她,但是只能等霍恬恬去上课的时候,所以你别急,你等我找机会好吗?对了,她那两个儿子马上周岁了,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去见她。”韦昊也发愁,“不过礼物我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帮我转交吧,你就说我得了传染病,不能见人。”
“好吧。”马幼珍抚摸着她消瘦的面庞,大学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韦昊,已经彻底不在了。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马幼珍叹了口气,拿起消毒棉签,给韦昊上药。
隔壁院子里,齐婷还在发脾气,龚燕却直接给了她两个大嘴巴子,骂道:“你给我清醒一点,别的不说,就说你妈现在还得指望人霍恬恬看病,你就不能对韦昊太过分。你自己摸摸良心,龚轲这些年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不能生,却冤枉他不能生,他在外面可从来没拆穿你,你爸妈每次指责他,也都是他点头哈腰地赔不是认错。你还不让他离婚,非要把他当狗一样虐待,你真的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那是我和他的事,我不能生怎么了?我不能生他就闹离婚?反了天了他!”齐婷一听到龚轲就来气。
龚燕却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舞的把戏吧?他要跟你离婚那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你俩做检查之前,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不能生的是他?你还跑去找他工友借种,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你给他戴绿帽,你还指望他继续跟你维持婚姻?是你借不到种才意识到是你自己的问题,这才去做的检查。龚轲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在外面宣扬过!”
“他没宣扬?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当我傻?”齐婷愤恨地搡了龚燕一把,却搡不动。
龚燕冷笑着说道:“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你那个好姐姐查出来的。她已经找过我了,今天激怒你,就是她计划好的,她知道你会气急败坏,知道你会闹得满城风雨。等警察真来传讯韦昊的时候,你猜猜你那冒名顶替的事情还能再捂下去吗?到时候你老子丢了人,你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