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她挡在脸上的刘海掸开,捏了捏她的下巴,嫌弃地骂了一句,“这张脸跟要死了一样,谁看了都高兴不起来,能不能稍微有点人样子?我还没死呢,上赶着给我吊丧?”
韦昊被吼得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攥住了他的衣袖。
裴远征气得松开手,懒得再跟她啰嗦。
她不知道躺去哪里,西屋没有床,只得去了东屋。
可东屋的床……
韦昊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躺上去了。
盖上被子后,是一股干净的香皂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特别踏实,就像当初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了身边。
她安心地睡觉去了,带着他的气息。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鼻端充斥着苦涩中药的味道。
“起来,换安睡裤,喝药。”没有感情的命令式的字句,极具权威的不容抗拒的指令。
这些都是韦昊不曾见识过的,但是离奇的是,她居然接受度良好,并且下意识想听话照做。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贱骨头,就喜欢被人这样命令着做事。
她闭上眼想了想,不,不是的。
换了别人这样,她早就一肚子意见了。
可是裴远征这么做,她居然觉得自己就需要这样一个可以掌控自己的人。
她果然病得不轻,果然是个贱骨头。
等她把药喝了,想下地走走,到了院子里,才发现染血的裤子和脏衣服已经全都洗干净了。
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清清爽爽地随风摇摆。
太阳正好,风也喧嚣,大叔年纪的男人站在阳光下,衬衫袖子卷到膀子那里,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刚刚好。
这是岁月静好的样子,是韦昊梦中才有的感觉。
不过她会错了意,等她看到龚燕提着水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衣服不是裴远征洗的。
哎,果然是她想多了,他应该是在晾他自己的衣服。
韦昊鼻子一酸,第三次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明明说好晚上来见她的,却爽约了,到天亮才出现。
她不喜欢。
裴远征没有回答,只是拿上空碗,去了厨房,给她盛饭。
三个人对坐着相顾无言,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大家都吃得斯文,谁也不爱呼啦咂嘴。
吃完饭,裴远征丢了一个药瓶子过来:“退奶药,你想清楚,退了奶再想奶孩子可就没有了。还,接下来你燕子姑姑照顾你。”
“我不想奶他——”韦昊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别着急下定论,给自己一个反悔的机会,你也不差这几天。”裴远征倒是好意,孩子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假如米汤喂不好,肯定还是要喂奶的。
只是这么一来……
裴远征看着她湿了的上衣,默默移开了视线。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韦昊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不适,她很涨很疼,她没有给孩子喂奶,她遭报应了。
她试图挤出来,可是一碰就疼得斯哈斯哈的。
裴远征从外面进来,没想到她掀开了衣服,只得赶紧退了出去:“涨奶了?你等等。”
他去拿了热水壶、脸盆和毛巾,交给了龚燕:“用热毛巾敷一敷。”
裴远征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看了半天报纸,却始终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只有女人被剧痛折磨的哭泣声。
让他头皮发麻的哭泣声,无奈,他只好躲去了院子里。
龚燕劝了半天,才把韦昊劝通了。
她倒了热水,泡了毛巾,水没有完全拧干,留一点正好带着热乎劲儿,给她做热敷。
很快有了效果,反效果。
韦昊更疼了,疼得在那里抽泣,肩膀都在抖。
这让本就瘦弱的她越发楚楚可怜。
龚燕不信邪:“你别骗我,热敷是有用的。”
“那你试试,硬邦邦的,跟砖头一样,疼死了,我有必要骗你吗?”韦昊哭得好大声。
她真的好疼,哪儿都疼,心最疼。
龚燕叹了口气,俯身用热水和香皂洗了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