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2)

她甚至在想, 从前林氏倒是都起得挺早的,操持家中,这是为何?

难不成林氏体格比自己康健, 所以即便夜里折腾这么久,也能起得来?可林氏瞧着也不是彪悍魁梧之人……亦或者, 是他们夜里不曾这样折腾?瞧着她爹确实文文弱弱……

可是这种话题, 也不能问她爹吧?

赵盈盈胡乱想着, 又听见赵茂山语重心长地叮嘱:“爹对你没有太大的期待,不指望你能大富大贵, 只愿你日后不要行差踏错, 连累到爹, 连累到赵家。”

赵茂山瞥了眼不远处芝兰玉树的颀长身影, 以他这女儿的性子与脑子, 断然不可能长久地留住霍相的心, 或许霍相一时新鲜,可日后总得为长远打算。

赵茂山长叹一声,压低嗓音道:“你呢, 自小脑子就笨,日后呢, 尽量少惹霍相生气,可知道了?还有就是,你也知晓,你除了这张脸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可有一句话叫色衰而爱驰,你也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日后若是留不住霍相的心, 也可大方一些,主动为他纳一些合适的人。”

赵盈盈听着这话, 好看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爹!”

怎么萧恒说她是蠢货,她爹也要说她是笨蛋,还要她主动纳妾。

“爹,我这才成婚三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就不能盼着点女儿的好么?女儿怎么就会行差踏错,连累到爹和赵家了?女儿就不能让爹和家中都跟着沾光么?”赵盈盈不满道。

赵茂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而后又是一声叹息。

虽然他没说话,但赵盈盈看懂了他的眼神。

“……”

赵盈盈撇了撇嘴,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可马上就要离开湖州城了,她爹一点都不难过么?怎么净说一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我走了之后,爹爹要自己保重身体,我会经常给家中写信的。”她不想再听,拎着裙摆转身。

赵茂山看着她的背影:“这丫头……”

赵盈盈走下台阶,行至霍凭景身边:“我跟我爹说完话了,咱们走吧。”

霍凭景含笑点头:“好。”

马车就停在他们身侧,霍凭景伸手让赵盈盈搭着,登上马车,霍凭景紧随其后上了马车。这会儿还只是从赵家离开,赵盈盈并未感觉到离愁别绪。

到第二日,马车当真驶离的时候,赵盈盈掀开帘栊,看见赵茂山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她的马车,送她离开。

赵盈盈趴在窗边,嘀咕了句:“哎呀,其实我爹还是很舍不得我的嘛。”

她撑着腮,看见赵茂山似乎一声叹息。

身后的赵府大门越来越远,赵茂山的身影亦越来越小,直到渐渐要看不见了,那一瞬间,赵盈盈才有种真实的不舍。

她想,日后她就没办法常常见到爹爹,没办法常常回家,甚至于,连她熟悉的湖州城也没办法常回来了。

她将要和自己的夫君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一切都将是陌生的。

去到京城,或许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逛街,不知道哪里的首饰最好看,哪里的糕点最好吃。去到京城,她认识的人就只剩下一个霍凭景,若是她与霍凭景吵了架,甚至都找不到人诉苦。

赵盈盈忽然便难过起来,一阵鼻酸涌上心头,她好看的桃花眸渐渐泛红,盈出迷蒙的水雾。心头酸酸涩涩的,仿佛是那青皮的橘子,剥开之后挤了几滴在心上。

晃眼的太阳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照得赵盈盈睁不开眼睛,酷暑的风亦是炎热的,拂过她的眼睛,更吹落了她眸中的眼泪。

赵盈盈将帘栊落下,坐回车厢里,垂下眸子,怕霍凭景看见她哭。

她慌乱地找自己的手帕,想要把眼泪擦掉,可泪珠已经模糊了视线,让她几次三番地没找到手帕。

正着急时,身旁的霍凭景伸手握住她瘦削的颤动的肩膀,用宽厚的胸膛将她圈住。他的手心靠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将她的脸颊靠在自己怀里。

“盈盈。”他柔声唤她的名字,指腹温柔地抚着她的发端,轻拍着她的背。

小的时候,赵盈盈羡慕赵婉妍哭了有林氏哄,赵如萱哭了有柔姨娘哄,她们的娘亲都会像这样子把她们抱在怀里,温柔地哄。但是赵盈盈没有,人人都说她的阿娘温婉贤淑,想来抱着她时也一定这样温柔。

可是她的阿娘死了,她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

这一刻,她靠在霍凭景怀里,忽然觉得,霍凭景好像她的阿娘。

她压抑着的委屈便压抑不住了,赵盈盈没再压抑,痛快地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哭湿了霍凭景的胸膛,在他中间选留下一滩水渍,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将他的衣裳蹭得皱皱巴巴。

直到赵盈盈哭累了,在他怀里睡过去。

霍凭景抱着她,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胸口,却是弯了弯唇。

他的小娘子眼泪可真多,是水做的么?

嗯,应当是水做的,毕竟旁处水也多。

霍凭景一向心硬,看过许多的哀啼与痛哭,他一向只觉得心烦,想让他们闭嘴。但是这会儿看赵盈盈哭,却只觉得可爱,连哭都这么可爱。

天气还热着,赵盈盈趴在他怀里睡着,与他相接触的地方被两个人的温度烘出了一一层层的汗。霍凭景手心里也全是汗,但是一直没换过姿势。

赵盈盈睡了小半个时辰才醒过来,醒过来时她还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想到自己的痛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把你的衣裳都打湿了……”赵盈盈从霍凭景怀里出来,靠着车厢理了理自己凌乱的云鬓。

“没事。”霍凭景眸中带笑,看着她。

赵盈盈侧过身,掀开帘栊一角,发现车外已经是有些陌生的场景。

她问:“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