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狸珠带着江雪岐身影在原地消失。
他们二人身影出现在城主府之外,此地朱廊青瓦,阴气通天,只在外面便能感受到浓烈的邪祟之气。
狸珠手指碰向城墙,依稀感到有一道结界。
在他碰到结界之前,他身后的白衣少年身形未动,无声的结界却被震碎了。
这通天的邪气乃是红棺相所为,狸珠不敢想若是鬼王出世,当世会如何。
传闻鬼王生来便是天下恶源,邪祟之气幻化而成,可看清众鬼生前孽障,万鬼自动归属其下。
白骨枯荣,万灵丛生,由无数白骨幻化而成,似浓澧丽,生于幽幻之处,艳骨泣血,皮相百变难见。
“二哥哥, 可有什么害怕之物?”狸珠问道。
他们二人进了城主府,入目黑压压的,云层之中的黑雾往下压, 雾蒙蒙的遮住了云月, 檐下一并跟着变得漆黑, 殿中的光源变得若隐若现。
闻言江雪岐看向他,垂眼似在沉思, 片刻之后才说,“未曾。”
从他们踏入门中时, 便有若有若无的黑雾笼罩着他们,狸珠数了数, 他害怕的东西还挺多的, 怕疼,怕奶娘生病, 怕自己会一不小心送命。
他们三人分头行动,薛遥去了后院, 他们两人在前殿。前院应当是待客的地方,这里虽然阴气渗透, 光亮隐约被遮住,却能够听见正殿之中的言谈声。
应当是城中在此地待客, 他猜测兴许便是城中前来的茶商。
狸珠显出了身形,身后的白衣少年一并跟随他,殿中言笑晏晏,此地是宴会厅, 来的是各地商贾, 未曾见到城主的人影。
“二位可是城中茶商,进门之前需要核实身份。”有仆人拦住了他们两个。
此时, 在角落里坐着写字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种宴殿,通常会雇佣一人执笔记录进出的客人。角落里的人看不清人脸,他低着头,穿了一身红衣,红衣像是与皮肤融在一起,手中连笔未断,在摘抄经文。
没有任何存在感,像是一道空气凝聚在角落,那双手犹如枯骨,过分的苍白细瘦,又像是几节空竹拼凑在一起。
对方的注意力显然都在笔下,未曾注意半分殿中的动静。
狸珠扭头和江雪岐对上目光,脑袋不由得浮现出疑惑,会是他多想了吗。
“二位随我来。”他们跟在仆人的身后。
“敢问两位姓名籍贯。”仆人拿了一张纸。
“徐州,徐小五。”狸珠说。
“徐州江某。”江雪岐开口。
“好嘞,两位远到枕忧,这是我们枕忧特产的茶水,两位一定要好好尝尝。”对方为他们二人倒了茶,茶水泛红如同蒙了一层血雾。
偏偏闻起来清香幽测,比雪兰还要沁人几分。
狸珠没动桌上的茶水,对方写了他们的名字便走了,他内心浮现出一抹古怪。
万卷的佛经,神佛渡苦厄,细分之下,从人间自地狱,苦厄酷刑多达上百种。
在两人未曾知晓的情况下,经卷之册已经多了他们二人的名姓。
授经传道,前往西天,途径诸城,艰难舛瞬,僧言此心光明,亦复何言。众生之苦,皆为吾苦。后落笔离州薛遥。
璀然慕道,匪夷向心,似我心曲,少思慕艾,双目凄离,难分心见,所见为心,所见为实,如入庭园,鱼我两存。后落笔江州江狸珠。
天命难测,匪我忘道,形难两分,承天应命,供应佛台,明净上物,化苦慈悲,圣贤圣难,断然离台,入冥幽畔,误三千道义,殊化而途。后落笔江州江雪岐。
随着朱笔落下,三名少年同时思绪随着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狸珠只觉耳边尤似有遥远的钟声传来,钟声似来自佛寺神庙,似乎有人在他耳边低低的念经。
身旁商贩的言语都变成了嗡鸣声,他眼前如同有一道模糊不清的雾,遮蔽了他的双眼,他用力的眨眨眼,勉强能看清。
而他身旁的白衣少年突然低头,只见掌心出现了一道佛印,古言有此佛印,便是有佛缘,后世多为高僧,被供在佛台之上。
此印若是印在邪祟身上,便如同一道封印,落在其身,让其失去作祟能力。
江雪岐的气质一并发生了变化,他身侧如同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天然给人明净不可直视的错觉,如同神佛见像,令人油然生出好感。
“砰——”地一声,茶水骤然落地,江雪岐朝殿中一角看去,那里空空的只剩下一张桌子,已经没有了人影。
墨团似的眼珠笼罩了一层阴影,金光尚难化开,浓稠逼人。
“二哥哥……”狸珠唤了人一声,他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双眼有些不舒服。
莫非是受了邪祟之气的影响?
“城主的妹妹如今在后院,今日城主不见客,若是有法子,今日先撰写,明日城主会回复。”
“狸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江雪岐问了出来,手掌放到他的额头上,眼中变化莫测。
“没有哪里不舒服。”狸珠眨眨眼,双眼努力地睁大,这样还是能看清的。
兴许是他修为低,受了邪祟之气的影响,所以才会感到不舒服。
“……我们兴许已经中了计。”江雪岐开了口。
恐怕在他们踏入城主府的那一刻,红棺相便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