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2)

李阿姨犹豫了一下,迟疑的收下小白菜,又硬塞了几个茄子辣椒给阮静雯,两人拉扯这功夫,李阿姨的目光突然被路过的一个女人吸引了过去。

这人看着四十岁左右,穿得虽然朴素,但那气质,一眼看去就是养尊处优,很少来这种地方的。她挎着个买菜篮子,里面空空如也,目光虚虚的在摊位上掠过,似乎并不知道应该买什么。

只见刚刚还慈眉善目的李阿姨突然就变了脸,嗤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了句,“呦,这不是老王婆子吗?”

“李桂香?”似乎并不太想见到熟人,被喊做老王婆子的王淑琴不自然的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声音不大的回道:“你还挺清闲的,有功夫出来卖菜。”

“哼,毕竟我不用一把年纪了,自己老公儿子不要,改嫁伺候别人一家老小。”

李桂香嗓门不小,话里的内容又足够劲爆,周围人慢慢围上来指指点点。王淑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飘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她干巴巴的喊了一句,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个字差不多含在了嘴里。“李桂香,你,你胡说什么呢?”

李桂香却是个厉害的,她指着女人的鼻子,阴阳怪气道:“王淑琴,当养汉老婆的感觉怎么样?我大舅前脚死,你周年都不等就嫁人,你对得起我表哥和我侄子吗?”

王淑琴平日里也是个不与人争长短的性子,碰上李桂香这样的硬碴子,只有挨骂的份。她不知所措站着,脸色越来越白,一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阮静雯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种被人围着议论的滋味,她可是没少尝了,这会儿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她挺着肚子挤开人群,状似惊喜喊道:“王姨,刚刚都没认出来你。这不是巧了,我正想去你家找你呢。”

新朋友

王淑琴一脸茫然的看过去,阮静雯不由分说的挎住她的胳膊,满脸热情,“王姨,我找你有事呢,走,先去你家。”

王淑琴懵了一瞬,顺着阮静雯的力道迈出去几步。

阮静雯将称给李桂香放下,“李阿姨,我这还有事,先走了。”

李桂香心有不满,嘴里哼哼了一声,再阮静雯的笑脸攻击下,还是点点头。

王淑琴离开了刚才那种尴尬的境地,一口气卸下去,不由得手软脚软,靠在了阮静雯身上。她偶尔指点两声路线,两人一起回了家。

王淑琴住在一栋老旧的小区里,阮静雯轻轻敲了敲斑驳的木门,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淑琴,你咋才回来?”

吱呀一声,开门的是个中年男性,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洗得褪色,但很干净,满脸的笑意在看到阮静雯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位是?”

王淑琴一直压抑的情绪,在见到男人的时候似乎瞬间找到了出口,她小女孩一样哽咽了一声,“老康,我今天碰见李桂香了。”

男人也顾不上阮静雯这个客人了,上下查看王淑琴的身体,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是真的着急,“她没怎么你吧,你眼圈怎么这么红,她又骂你了是吗,这个女人怎么就没完没了了,看我不找她去!”

王淑琴一把拉住男人,“不用了,今天就是这个姑娘给我解的围。”

听说阮静雯帮了自己老婆,男人变脸一样笑开来,“快留下吃口饭再走,我做饭去,你们坐着聊一会儿。”

阮静雯推辞不了,被拉着坐下。

两人说着闲话,王淑琴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跟着厨房里的男人转悠,两人偶尔四目相接,眼神里的爱意让阮静雯都忍不住动容。

“康叔叔很爱您。”

王淑琴脸颊微红。可总觉得心里有团棉花,不吐不快,她重重叹了口气,开口道:“李桂香今天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我跟老康说起来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二十几年前,为了我父亲的工作,家里逼着我嫁给了我前夫,我跟老康就断了联系。我前夫几个月前出了点事,为了不连累儿子,就想着把儿子送出国,但家里为了处理他的事,连房子都抵押了,手上一分钱没有。老康不知从哪知道了我家里的事,卖了房子,凑了钱给我送了过去。那时候我才知道,老康他为了我,竟然二十多年没娶妻。”

说到这,王阿姨的表情温柔又深情看向厨房里忙碌的男人,皱纹里似乎都闪着幸福的光亮。

“后来我前夫入狱,公公抑郁成疾,没多久就去世了。那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女人守着,谁也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没有老康,估计现在你也看不见我了。”

王淑琴说起那段日子,眼眶微湿,“公公去世三个月后,我毅然决然的跟前夫离婚嫁给了老康,周围没人理解我,亲亲朋友全都指指点点,李桂香见了我更是指着鼻子就骂,儿子也怨恨我,跟我断了联系。”

提起儿子,王淑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劈里啪啦的掉下来,她忙起手绢擦了擦,不好意的扯了扯嘴角,“瞧我,第一次见面就跟你说这些,你可别嫌阿姨烦啊。不过这辈子能跟老康在一起,说我啥我都认了。”

阮静雯理解的笑了笑,估计这些话憋在王阿姨心里很久了,怕丈夫担心,周围也没个能倾诉的。

王淑琴擦干眼泪,从茶几的抽屉了拿出一个相框,“我儿子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生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帅气,嘴角紧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看起来不大。”

“这孩子,从小就不爱照相,就没一张照片有笑模样的。这张是十五时候照的,再长大就说什么也不照相了。算起来,也都快十年了。”

阮静雯觉得照片中的小男孩十分眼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见过,可能是上辈子擦肩的陌生人吧。

王淑琴家里都是康南做饭,四菜一汤,很快就上了桌。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阮静雯累了一上午,这肚子早就咕咕咕的叫上了,这会儿也顾不得客气,道了谢就吃起来。

王淑琴笑眯眯的看着阮静雯吃饭,心里还有些心疼,大着肚子出来卖菜,肯定也是个苦命人。

“你这大着肚子在集上卖菜,也太累了吧。”

想着那叠毛票,估计也就是几十块钱,阮静雯心头犯苦,“我在这燕市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在集上卖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康南帮妻子夹了爱吃的菜,插嘴道:“你家里种的菜多吗,我看你倒不如往酒店卖卖试试,总比在集上强。”

“我家地还挺大的,各种菜也都种了点。”

“我侄子在市里大饭店当厨师,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你去试试,叫云上。”

“对,你侄子跟你关系还挺好的,你好好跟他说说,要是能成,也少让静雯吃点苦。”

“云上那么大的饭店,我怕是——”

王淑琴夹了一大筷子肉进阮静雯的碗里,安慰道:“怕什么,试过才知道行不行。”

跟王淑琴这个朋友算是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