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一个个乖乖策马过去,下马给皇帝行礼。
乐嫣自然是跟随着旁人一同,微微屈膝,朝着皇帝行礼。
皇帝对着晚辈其实并不严厉,多数时候是像没看见一般,无视他们。
饶是如此,却没人敢朝着皇帝放肆。
几个方才还捉弄乐嫣的人,如今一个个都鸦雀无声。乖觉无比。
一个个都只盼着行礼过后,皇帝能快些无视她们走开。
可这日,皇帝并未走,反倒是指尖摩挲着箭羽,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眸光最终落到乐嫣身后的襄王世子身上,唇角弧度有些凝滞。
“你们往何处去?”
襄王世子连忙道:“臣带着妹妹们打算去外围打几只锦鸡野兔,晚上围着篝火里烤肉。”
皇帝眸光落在那人冻得通红的面上,“怎么不穿厚实一些?”
襄王世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略显单薄的大氅,觉得皇叔这日的关爱太过沉重,竟叫他有些感动。
岂止更叫他感动的还在后面。
“走罢,六郎引路,朕与你们同去。”皇帝支开身后随从,道。
天边流云映着日光, 马蹄踩踏着新雪,发出簌簌轻响。
皇帝与襄王世子行马在乐嫣身前。
此次狩猎襄王因身体原因未能前来,天子心中惦记襄王这位堂兄, 如今见到世子, 便询问起来。
“你父亲身体如何?”
襄王世子听闻此话, 规规矩矩回答:“禀陛下, 父王还是老样子。往日康健的很, 顿顿酒肉不离。可每逢冬日许多旧伤叫他不舒坦……”
太祖的子孙,没一个是庸才。
年轻时候一个个都是能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英豪。
襄王年轻时勇猛无二, 力大无穷, 两把铜锤耍的虎虎生威。当年战场上, 死在他锤下的敌军将领不知有多少。
也就他一个打起仗来能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战场上累到晕厥过去, 被人当尸体抬了回来的。
可再是身强体健的人, 也敌不过年岁侵蚀, 年轻时候暗疾太多,这一退下来, 老了, 毛病就纷纷出来了。
不至死, 却着实难熬。
一行人策马不一会儿, 耳畔便传来一阵翅羽蒲扇声儿。
众人一仰头,竟见到一只羽毛鲜艳体型肥沃的锦鸡停在树干之上。
义宁见到锦鸡的瞬间, 想也没想便从身后箭篓里抽出羽箭,拈弓搭箭, 缓缓拉上弓弦。
“嗖——”一声。
羽箭穿破长空, 锦鸡察觉到风声时已经来不及奔逃,蒲扇翅膀两下, 重重从树枝上跌了下来。
皇帝夸赞:“好箭术。”
义宁亦是笑着回皇帝:“那是陛下看不中这等猎物,才叫我捡了机会。”
皇帝察觉出身后女眷气氛十分拘谨,便回头笑道:“今日你们也不必拘谨,朕方才开过弓,如今已经没了兴致,便不与你们抢猎物。你们中若是有人猎的比六郎多,朕有赏赐。”
这话一出,众人也忘了方才一路的寂静无声,一个个摩拳擦掌。
殷家儿女,血脉里都有一种不服输的凌傲。
义宁并不觉得自己骑射比襄王世子差,如今皇帝这番话自然叫她生出要与襄王世子一较高下的血性来。
皇帝说要赏赐,必然是好东西。便真是一块石头,他们也认了。
皇帝话音方落,襄王世子便冷哼一声,“今日皇叔的彩头,我赢定了!”
语罢,策马循着前处追过去。
妙言眼尖,一眼便瞧见地上一串脚印。
她当即吆喝起姐妹们:“他只怕是瞧见狐狸脚印了,走,别叫他抢了彩头,我们追过去!”
众人一听,自是喜不自禁。
冬日围猎多是野鹿袍子,可这等生性狡诈白日里不喜欢出门的雪狐,却是极为罕见。
襄王世子一马当先,义宁几个连忙提起弓,紧随其后。
几人策马追了一段距离,义宁倒是忽地想起来乐嫣,转身回去寻乐嫣时,却瞥见那个尊贵的身影翻身下马。
高大的男子微微俯身,竟是在替紫骢宝马的主人调试脚蹬。
义宁一阵惊疑,却也没多想,想着乐嫣不善骑射,便就将她留在此处罢。
这匹紫骢马生性温顺,步伐更是稳重,便是驮着乐嫣深一脚浅一脚踩踏在雪地里也是不慌不忙,乐嫣甚至并不感觉出颠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