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几乎要对天发誓。
“是你自己说过不准叫醒你。”
这话叫乐嫣简直气的要哭。
“我何时说过这话?”
“我何时说过这话?”
“呜呜呜……”
“你是傻吗?我睡时的梦话你也听!”
他惴惴不安的去安抚她,隔着薄薄的衣衫,大掌在那气的颤抖的纤细背脊上一遍遍轻抚:“好了,别哭了,有一个人守着便好了。”
“还困吗?朕抱你去睡觉……”
乐嫣却一声不吭的,含泪甩开他,自己跑去了内室里。
皇帝好似犯了什么迷天大罪,慌手慌脚的跟进去想要继续解释。
却见暗影憧憧间,乌发吹散的娘子正在烛光下穿针引线。
他走进后,便瞧见她手中绣棚上已经是绣好的孔雀纹花样。
他慢慢的止住了脚步,屏气凝神。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香囊便被她缝好了。
她往香囊里头塞入晒干的木樨花,又将活口打上结络。
做完这一切,她才勾勾手指,叫他坐来自己身边。
他登上脚踏,只觉如梦似幻,木楞楞地坐在她身边。
只见那娘子缓缓倾身,将那只香囊系往他腰上。
她温热的鼻息洒在他手背,叫他呼吸变得炽热。
“陛下瞧瞧,可喜欢?”
娘子轻抬起眸,眼中烟雨迷津。
年初, 皇帝封笔后宣政殿便阖宫大门紧闭。
这几日边关有紧急军务传来,也是众将往显阳宫中来回跑。
当今陛下不拘小节,若是军政之事便也时常亲自前往兵部大营, 一待便是一整日。
整夜雪虐风饕, 偌大大堂冷冽犹如冰窖。
营卫簇拥着李将军赶来, 李将军算不得年轻, 两鬓亦是花白。
这日穿的不算厚实, 众将一见,唯恐老将军身子着凉, 吩咐手下火头兵们烧起炭盆端过来。
李将军却摆摆手, 挥斥着令人将炭盆撤下。
“诸位可是瞧不起我?觉得我老了?”
几人连忙打着哈哈:“不敢不敢!将军力能扛鼎, 老当益壮,怎会老?”
李将军冷哼一声:“我与诸位中不乏有当年从兴州一路起兵而来。犹记当年食不果腹, 霜雪天兵营中连一件棉衣都是奢侈, 如今才太平祥和几年, 仍多的是边境臣民忍饿挨冻。如今尚且在屋舍之内,就要烧炭暖身?”
几位将军见此, 也不再劝, 只能陪同忍着冻。
皇帝过来时, 见众人又要起身给自己行礼, 当即摆摆手,唤诸人落座。
“军营之中, 不讲繁文缛节。”
皇帝言罢,便有侍从将陈条密信奉给他。
厚厚一叠, 皆是大徵派遣各地的探子才送回的密信。
上书北胡, 羌羯,南应王庭近来皇室、各党动向, 事无巨细,皆记录其上。
果然不出陈伯宗所言,北胡两座王廷之争依旧如火如荼,可信中却又另有一条消息。
先王之弟西域王借了羌人铁骑,去岁趁着天寒地冻之际,已经朝着南边王帐连打几番胜仗。
听闻此事,众臣皆是深深蹙起眉头。
这北胡王位之争,叫年幼的先王太子登上王位与大徵才最是有利,而不是这位早有建戍,正值壮年的西域王!
且早听闻这位西域王,私下与南应国君多有书信往来,如今竟还取得了羌人支持?
这对大徵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几位将军唯恐日后内忧未平,又生外患。
“南朝纳贡称臣,此番庞大阵仗入京,陛下并不纳公主为妃,无疑是落了南应使臣颜面,却并不见南朝有何气急之举。反倒更像是早有预料。臣以为只怕和亲、纳贡,皆为掩耳盗铃之举,南应这一趟莫不是早早知晓北胡动向……”
“哎!臣只怕是南应此次前来,意在重新活络那群人,多少愚昧遗臣冥顽不灵!”
前朝统治这片国土四百余载,若非后期昏君当国,逆臣不断,也不会渐失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