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皇帝打算小憩片刻,却又见诏狱司之人捧来印着金泥的招供词前来。
在这个北胡少帝才被刺死的关头,十几名禁卫小心翼翼检查过了,才敢将供词奉给皇帝。
“陛下,淮阳侯对观中罪行供认不讳,言…言……”
“臣观淮阳侯此人,许是寻了赴死之心,可如今万不该处斩淮阳侯,否则,不正落了口舌?”
日后寻一个过错,都有法子叫淮阳侯伏诛。
下月帝后大婚,若是此时风口浪尖之上叫世人看着有玷污皇后嫌疑的罪臣被处死……
岂非是承认了观中谣传属实?
接下来的话,事关淮阳侯辱骂天子,诉说天子夺妻之罪行。他也不敢多言,再说多便是妄议圣人了。
皇帝接过卷文。
不知淮阳侯上面供认了何话,待皇帝逐句细细读完,不由盛怒而起。
他碾碎卷文,面染愠色。
当真是喜欢自作聪明,玩弄心计之辈。
皇帝最先对卢恒其实颇有看重,朝中如卢恒那般有文采能力又之人着实不多。
可惜,可惜此人太喜好自作聪明。
前朝多少人好自作聪明。
胡羌侵入时,世家颖异□□之人数不胜数。一个个皆是手握兵马粮草,按兵不动,一个个都喜欢坐山观虎,喜欢坐收渔翁之利。
结果呢?按兵不动到江山被瓜分完了,族人们一个个遭五马分尸人头落地,当真是可发一噱。
皇帝知晓淮阳侯只怕意图旁的,从得到的他近来与各处走动的消息便可知,他手中许是还有什么保命手段。
只是如今这日,他懒得去理会淮阳侯的真实用意,如何他都不会再留他。
他有再广阔的胸怀气量,都无法容忍一个企图玷污自己妻子的人存活于世。
不将他扒皮抽筋,已经是他法外开恩。
皇帝转而吩咐高彦昭:“论律,淮阳侯何罪?”
高彦昭道:“论律,当处以腰斩之刑。”
皇帝颔首,疲乏的摆摆手:“先将他释放,将其升一阶为应州刺史,择日调任。”
应州州府为朝廷最东南边,四周瘴雨蛮烟,蛇虫遍地,死在路上,多么情理之中。
高彦昭明白过来,当即应喏俯身离去。
他才走出宣政门,便见有暗卫匆匆而来。
“何事如此匆忙?”高彦昭叫住暗卫。
禁卫都统身为暗卫的顶头上司,暗卫自然知无不言,当即低声道:“帝都近来屡有传谣者,都统都听闻了不曾?”
高彦昭点点头,他自是知晓。
不就是谣传新后乃长主私乱所生?为昔日长公主府中马奴之女这件事。
自从皇后之位落定,多少种谣言都能给你捏造出来。
如今这越扯越不像样了,竟扯到皇后乃是私生女来。
这可不单是污名皇后,更是给已故长公主,给如今仍在世的驸马爷戴绿帽子!
然,最经不起推敲的事儿却愈传愈烈。
甚至坊间已经有人能指名道姓,说出那个马夫是谁人来。
别说,还真挺糊弄人的。
这话一听便是假话,当今日理万机,如何会有暗卫敢拿着宫外谣言往他面前卖弄?
可既是是送入皇帝耳边,只能说明此谣言有微妙之处。
“莫不是实话??!”高彦昭简直石化。
暗卫多的自然不敢再与高都统说更多的,只冲他摇摇头,叹息一声。
语罢,便急步入殿中,去给皇帝禀报了。
独留高彦昭一人怔忪想着方才暗卫摇头叹息之意。
究竟是何意思?
高彦昭一路回府时留了心。
挨不住心生好奇。
他晚上回家,与妻子同床异梦,不由睁着眼睛瞧着蒙尘,不甚灵光的脑子今夜嘀嘀咕咕转了一整晚。
仔细想来,皇后生的如此美貌,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像乐驸马……